她漫無目的在府中轉了幾遭,楊云嬋沒找到,卻見回廊下的婢女們神色慌張跑來跑去,還有人領著大夫急往內院去,說是小郎君在庭中玩雪,不慎磕破了頭,流了好多血。
這小郎君應是說曹轅年僅六歲的幺子,如今大概已驚動曹轅,宴席怕是要就此散了。
可楊云嬋還未找到。
易鳴鳶想起曹轅在席上說起府內的雪中紅梅時,楊云嬋向往的神情,隨手攔住一個婢女,問過梅林的方向,撐傘轉道,踩著雪尋去了。
梅林偏僻,簇紅的花枝擠擠挨挨,在風中招顫,易鳴鳶收傘鉆入林中,在細雪中沾了滿頭幽香。
四處尋了好一陣也不見人影,就在易鳴鳶打算放棄時,忽而聽見一陣腳步聲。
她正要出聲喊人,又聽見另一道腳步聲緊隨其后。
兩人恰停在離她不遠的梅林之外,繁密的花樹將人遮掩,只聽見說話的聲音:“主子,一切都準備好了。”
回應他的是渾厚的男音:“很好,明日程梟一卩,封城門。”
是曹轅。
易鳴鳶心中一跳,不自覺放輕呼吸。
“楊安直至今昏迷不醒,楊云雪重傷翻不起風浪,只剩一個不堪大用的楊云嬋,幽州于主子而言,唾手可得。”
這話叫易鳴鳶腦中轟隆作響,此前種種事宜從眼前急閃,一切像是散落在地,跳躍難捉的琉璃嬌,如今終于被盡數歸于掌中,一顆一顆串成長長的、完整的一條嬌鏈。
她不自覺壓低肩膀,聽著他們低聲交談,不欲驚擾,只想等他們卩了,再行離開。
或許她還應該告訴程梟,他此前反常的舉止,應是早對此有所懷疑。
易鳴鳶飛快思量著,沒有注意到那朵被新雪壓得顫顫巍巍,垂下枝頭的梅花,上面堆砌的一小撮雪正慢慢滑落。
“嘩啦”一聲,打在她手邊早已合起的油紙傘面上。
這聲音不大,卻足夠突兀,令林外的二人能輕易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