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和程梟時時刻刻討教功課,秉燭夜談,最近方搬到這里,他對外頭制的皂團很感興趣,左右看了看,實在忍不住摸了摸那褐色的一團。
“咦,怎么還是濕的?”手感滑膩,仲嘉良摸了一下頓覺毛骨悚然,這東西不都是干的嗎?
“哈哈,仲郎是公子哥,用的都是久制曬干后的,現下才開春,賣的都是新做出來的皂團,東市這紀娘子制的是新方子,裹了蠟梅花粉末的,聞著有暗香浮動,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得十幾塊,搶手得緊。”
遲解慍撓了撓后腦勺,跟仲嘉良解釋。
“原來是這樣,”仲嘉良聽他這么說,感覺不這么可怕了,再上手捏了捏,把皂團揉成了各種形狀,“還怪好玩的。”
仲嘉良突然的玩心大發弄得程梟一陣好笑,勸說道:“和裕,現在出門,回來的時辰正好不耽誤做兩篇策論,你不是說不愿靠祖蔭而得官嗎?”
聽他這么說,仲嘉良身子立刻站直,苦著一張臉說:“我的程兄啊,你怎么比教書的夫子還可怕,難得休息一日,還要催,也不知道除了我們幾個,還有誰受得了。”說完抬起下巴朝遲解慍示意,“是不是啊遲兄?”
他家里有一個做侍郎的叔父,按理說可以靠著蔭封當一個小官,這樣是輕松舒服,可蔭補官員不能擔任臺諫官,也不能參與重要的差遣。
仲嘉良還是很喜歡和人對著罵的,對臺諫的職位尤其熱衷。
科舉能改變學士的出身,所謂不蒸饅頭爭口氣,仲嘉良就是想讓家里看看,自己也是可以靠自己當上臺諫,去朝堂上噴人的!
遲解慍愣愣地不說話,他不像仲嘉良性格歡脫,性子里帶著些木訥溫吞。
還是程梟給他解了圍,“經科舉一試,貧富貴賤離而為四[5],遲兄的父母也可以不再行于煙濤渺莽之中了。”
“是,是啊。”遲解慍點點頭。
“行,我們現在就去洗,洗完回來我做三篇策論,兩篇八股文。”怕了程梟了,仲嘉良干脆認輸,拍著胸膛道。
俊俏的郎君多見,像程梟這樣用道理堵得人啞口無言的俊俏郎君少見。
也不知道他日后的娘子要受他多少悶氣。
三人關系要好,四合院中的其余兩人與他們不常結伴,大體是因為自認文采欠佳,有了舒適環境和伺候的人后需得更加刻苦,以期不負難得的一場際遇。
春風拂面還覺得微涼,出門始行幾百步,未摸到浴堂巷的空氣,就聽到旁邊一陣喧鬧聲。
其他兩個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思駐足停下,只有程梟,他聽到其中一聲悅耳的說話聲,難得反常地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