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的男人們騎在最外側,最中間的是糧草和老弱婦孺,程梟帶一支千人騎兵壓在最前方,耶達魯和另外兩千騎兵殿后。
塵土飛揚,沙子和碎土不斷往臉上拍,易鳴鳶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嘴的土,趕緊側身面向程梟的胸膛,她沒經歷過這種遷移,被一刻不停的趕路驚到了。
“這么久!”
第25章
趕路實在是遭罪。
呼嘯的勁風肆意狂野,迎面刮來像刀子似的,開始枯黃的草浪被卷起波紋,飛濺起片片草沫。
程梟騎馬的速度不是蓋的,易鳴鳶被他仔仔細細裹在身前,一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就算這樣,半日后臉還是疼得像是馬上要裂開。
車一包好,她就捂著臉鉆進去了。
天邊紅霞染紅了半邊天,八個時辰的道倍兼行,他們終于停在了一處山腳下稍作修整,連日只吃干糧對幼子來說是熬不住的,所以離開最危險的一段路后,特意留了兩盞茶的時間生火煮飯,歇歇七上八下的五臟廟。
周圍人聲嘈雜熱鬧,炊煙騰了起來。
易鳴鳶躺在車里敲酸痛的腰背,忽然鼻頭微動,嗅到一股子香味。
厄蒙脫的襲擊是入春前來的。
誰也不知道他們挨過了怎樣凄慘的冬天,抑或是得到了優犁的接濟,缺衣少食的部落竟也撐到了這個時候。
彼時易鳴鳶正在寢殿里編劍穗,她身上穿著暖和柔軟的小襖,多彩的細線布滿了十根手指,正一點點地變成精致漂亮的裝飾物。
其實準確來說,掛在刀上的應該被成為刀穗,但無所謂,她不會去糾正這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就像程梟能容忍她某些莫名其妙的嬌氣行為一樣。
為了兼顧花樣優美和松緊有致,她此前已經嘗試過很多次,做出過五六條廢品了,這次她編得異常專注,力求做出這世上最完美的劍穗。
“瑪瑙還是翡翠呢……”做到一半的時候,易鳴鳶拿出兩塊玉石往上面比劃,瑪瑙色彩艷麗,張揚肆意,而翡翠凈透瑩潤,顯得人沉穩有度。
她糾結半晌,最終選擇了二者中的紅瑪瑙,不僅是因為這塊瑪瑙較小,墜在刀尾不會對使用者的揮刀動作產生太大影響,還因為程梟耳后的兩根小辮下方用的也是它,共騎一馬的時候,瑪瑙珠子總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彩線穿過瑪瑙,再兩個收尾的結打上去,劍穗才算是完成了,易鳴鳶來回翻看檢查,心里開始想象程梟收到時的神情,這條“價值一大塊金子”的小穗穗,也不知合不合他的心意。
不過想也不用想,他肯定很喜歡。 簡單的見禮后,程梟坐到殿內的位置上,不一會,他看到喇布由斯被五花大綁帶了進來,戰戰兢兢地朝服休單于的方向跪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直冒冷汗。
程梟心中微訝,略略回憶了一遍喇布由斯所做過的事,心中有了個大概。
服休單于跟沒看到下首的人一樣,招手差人鋪開一份詳盡的地圖,上面各種圖標代表著戰備部署和參戰人數安排,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絡腮胡,“從烏闐嶺南側分兩支隊伍出發,把厄蒙脫這個長牙的狼崽先滅了?!?
程梟點點頭,烏闐嶺的南部地勢較為低平,且靠近厄蒙脫部落,只要占據人數優勢,打下來不成問題,服休單于此番北上,帶來了足足兩萬八千騎兵,都是各族的精兵猛將,就是他一人帶隊,也完全足夠了。
在他思考利弊之際,服休單于忽然話鋒一轉,冷冷地問逐旭訥:“你說,前后包抄,前路正面迎敵應當用多少人,后路截斷又應當用多少人?”
在來的路上,他可是聽說這小子把所用的一小支軍隊耗得不足千數,打法勇猛有余,策略不足,簡直是把手底下的將士直接往敵人刀口上送。
“前,前面……”逐旭訥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蹦出幾個字,但說到后面還是不敢繼續,求助般看向程梟。
程梟目視前方,自從前些年偷偷給他提示,奈何這家伙跟缺心眼了似的,給他比個八就脫口而出帶八萬人,導致兩人被服休單于發現后一并罰了五下軍棍,后來這樣幫逐旭訥逃過一劫的事情他就再不愿做了。
細數他多年羈旅生涯,挨過的軍棍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那次獨占五下,若是讓阿鳶知道,興許能笑得直不起腰來,他想。
那邊服休單于看著兒子憋紅的臉色,恨鐵不成鋼地抬手,見逐旭訥立即捂住腦瓜,他的手在空中打了個彎,摸了幾下自己愈發光亮的頭頂。
他并不是天生謝頂的,而是戴青銅頭盔太久了,把頭頂的那片皮膚壓得血肉模糊,漸漸的就不再長出頭發了,后來扎那顏效仿古書上某一任大單于的裝扮,幫他在頭頂剃出一個圓形,方顯得沒有那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