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無音信,比起易豐父子二人,真是不中用啊。
“我們要先看到解藥。”程梟瞇起深灰色的雙眸,眼前這個老東西一看就是會反悔的那種猢猻。
皇帝重新坐回龍椅,皺皮的手指在扶手上輕點,像是在思考。
半晌,他冷冷道:“先退兵,再給解藥。”
縱使心中有滔天的怒火,為了易鳴鳶的身體,程梟只得答應下來,他神色憤恨,好似一頭要將皇帝的脖頸咬穿的野狼,“我們即刻傳信回去。”
當著皇帝的面,他們接過草擬好的詔書,同意了上面以百車繒絮酒面,粟米藥材換取匈奴撤回邈河以北三十里,今后二十年不再來犯的條件。
詔書一經送出,程梟就急切地沖上前攥緊皇帝的衣領,逼問道:“解藥呢,交出來。”
他一動作,殿外的禁軍當即提著武器,刀鋒直指他的命門。
對峙間,皇帝笑道指了指不遠處升騰起的黑煙,身旁太監嘲諷著說:“陛下遵守諾言,自然會將解藥交出,只是不知使臣前去的時候,還能不能來得及看見剩下一層灰?”
程梟眼中的駭意幾乎要奪眶而出,他忪開皇帝的衣領,回過頭看向被火舌吞噬殆盡的數顆藥丸。
易鳴鳶跟在他身后跑向炭盆,里面通紅一片,正中央的藥丸已然沒有拯救的余地。
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沒了。
“和朕斗,你們還不夠格。”
在此情此景下愉悅起來的皇帝,頗有興致地在殿中說起曾經收用左秋奕的往事,“左家那小子策論寫得好,是個當翰林的料子,可朕的朝廷中缺的不是文官,而是能打仗的將軍。”
左秋奕和他爹一心盼望著遠離戰場,可皇帝面上答應,心中卻從沒想過遂他們的心意,他暗地里差人砍斷他的手臂,再用迷藥將這件事推給易豐父子,接下來只需要坐享其成。
不得不說,左秋奕勉強算是一條聰明的狗,死前還留給了他一個身中劇毒,能夠輕易拿捏的和親公主。
易鳴鳶抿緊嘴唇,難怪。
難怪她聽左秋奕責怪哥哥時會感到奇怪,原來砍斷他手臂這件事壓根就不是哥哥做的,這位帝王心狠手辣,為達成目的不擇手段,左家父子不過是他手中兩枚輕飄飄的棋子。
“天下群雄逐鹿,匈奴同樣攘奪各方,”皇帝話語中飽含著一腔統一天下的野心,“既斗就要斗個徹底,不打得你死我活,朕枉為大鄴之主!”
在他仰天豪言之際,易鳴鳶冷不丁道:“西羌和南疆,三日前已經退兵了。”
其實早在他們三方使臣踏入廣邑的那一刻起,后方的將士就已經開始向后撤退了。
以猛攻打法讓鄴國以為他們兵力充足,全然不在意這種打法的損耗,給他們造成實力雄厚,試圖蠶食中原疆土的假象,實則舉三國之力,要攻下整個鄴國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匈奴需要數量龐大的糧種以便耕種;西羌想讓中原和草原開通互市;南疆不想再受到鄴國時不時的騷擾,簡而言之他們結成同盟,再一次像一年半前那次一樣,詐了鄴國一筆。
聽后,皇帝心神俱怔,要是兩國早就打算退兵,那他剛剛送去匈奴的那份豐厚的和談詔書,又算什么?
當初被自己隨手塞給匈奴的和親公主,竟然攪弄出如此巨大的風云,他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跌坐在硬邦邦的龍椅之中,啞聲道:“你贏了。”
易鳴鳶搖頭,如今她與程梟雖然全身而退,但一年來的殫精竭慮,食不安寢同樣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沒有贏,我只是活下來了。”
幾天后風清云淡,到了開拔的日子,一切就緒。
易鳴鳶頭昏腦熱的毛病消失殆盡,大約算是好全了,這兩天襄永關內頻頻派人來監視驅趕,多年勢不兩立在前,殺害吳副將幾條愛犬在后,兩方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轉圜的地步。
時逢入冬,之后的麻煩只多不少,最好盡早退回匈奴腹地。
程梟作為部落的統領,披甲執刀站在最前,易鳴鳶聽不懂他說了什么,大概是些鼓舞士氣的話,隨后鼓角齊鳴,要正式出發了。
乘云傷勢未愈,易鳴鳶也不想騎別的馬,于是拿了本書坐去了車里,沒多久就被他們的趕路速度顛得一個字也看不清,甚至還磕疼了腦袋。
“我讓人把車里面包一包,先出來騎馬吧。”程梟揉了揉她磕到的地方,將人拉到戟雷背上。
易鳴鳶裹上厚毯子往身后看去,原來扎著的一大片氈帳全都消失不見,只留地上燒火后剩下的深色痕跡,很快越縮越小,她收回目光,問道:“我們多久能到?”
“連夜走,先到雅拉干,按這個速度四天后能到。”程梟穿著重甲,聲音比平時粗重了幾分。
這一段路是最危險的,攜家帶口的趕路會導致很多方面兼顧不暇,防守也薄弱,所以吃干糧喝水全都在馬上解決,馬累了換馬,人累了直接在馬上睡。
昨日牛羊牲畜已經先行一步,他們很快就能趕上。
年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