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繞了他十年之久。
夢里還是那片灰蒙蒙的天臺,永無止境的大雨,天臺上紙箱和家具之類的雜物堆積成山,多得能把他整個人淹沒。
他在雨里拼命翻找,卻不記得自己在找什么,只記得必須在七點前找到不可,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一邊拼命回憶自己忘記了什么,一邊急得好像整個心臟都在被烈火煎烤,暴雨迷了他的眼睛,狂風刮走他的傘,他記不清哪里被自己找過,哪里還沒有,就那樣跪在地上瘋了似的翻找,直到夢里手表響起鬧鈴聲。
像一枚炸彈,將他在恐懼中渾身汗濕的炸醒。
他醒來才會想起,他要找的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個人,他也永遠不可能找到她,因為結局早已在過去注定。
或許是太厭惡這樣的夢,他每次剛要入睡,潛意識就強迫自己醒來。
反復折騰幾次,晚上也不用睡了。
車子緩緩停下,陳師傅心急如焚地探頭看前頭:“這個點還堵車?前邊路口我稍微繞下路,看看能不能更快一些。”
傅應呈睜開眼,看向窗外。
大排檔、海鮮店、燒烤攤的霓虹燈在夜色里閃耀。
傅應呈突然開口:“右拐?!?
陳師傅滿臉茫然:“???如果右拐的話,和醫院就完全是反方向了……”
“不去醫院。”
傅應呈嗓音沙?。骸叭ゼ墙??!?
晚上十點,季凡靈下了班,和呂燕一起撐了傘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她低頭看著手機。
江柏星還在給她發短信,說一定要姐姐去江家小面吃飯,季凡靈被他纏得頭痛,就答應了。
這周五輪到她休息,她說周五晚上去吃。
季凡靈還在打字,呂燕突然小聲說:“快看,我們樓下有個帥哥?!?
季凡靈頭也不抬:“哦?!?
呂燕控訴:“你看都沒看一眼?!?
季凡靈沒有情緒地抬頭:“我看他他還能給我錢?……”
話說一半就頓住。
透過傘沿看去,行道樹旁的路燈下一個極高挑的背影。
黑色大衣剪裁凌厲,男人背脊抵著樹干,頭頹喪地垂著,額頭飽滿,眉骨英挺。
只露出一個輪廓,就無端讓人覺得英俊。
季凡靈:“……”
女孩把呂燕往樓道里一推:“你先上樓,我還有事?!?
呂燕被推著走:“哦……哦那好吧。”
季凡靈眼看著呂燕上樓,跑了過去。
雨水淅淅瀝瀝打在行道樹的葉子上,男人濕透了,雨水從蒼白的臉頰滑到脖頸,渾身有種落拓的冷寂。
季凡靈跑過去,呼出白霧,撐傘在他頭頂。
“傅應呈?”
雨水打在傘面的聲音,隨著女孩鮮活的嗓音,從夢里穿進現實。
男人很慢地掀起長睫,定定看著她。
黑冷的眼眸染了水汽以后似乎愈加深濃。
像是少年隱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