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嶠拉過旁側的紅色塑料椅,坐著和她一起吃。
高建峰正要出去洗菜,在廚房門口看到莫綰眉開眼笑地和謝嶠吃瓜,肅沉濃眉壓得很低,輕咳一聲道:“小年,來廚房先把面吃了,等會兒面條就坨了?!?
“哦?!蹦U叼著甜瓜,起身往廚房跑,很快端出一碗面,放在磨盤上吃起來。
“強子,你要不要吃,鍋里還有呢。”她又問。
謝嶠找出紙巾擦拭磨盤上的瓜水汁,“不吃了?!?
“吃唄,我去給你盛。”
莫綰折回廚房,以極快的速度端出一碗新的面條擺在他面前,筷子塞他手里,“來,你也吃,坐那么久的車,我都要餓死了。”
高建峰在后頭看著,眉宇愈發深沉。
莫云棠從菜園捏了把綠蔥回來,見到丈夫這陰翳臉色,扯他衣袖:“干嘛呢,小年剛回來你就這臉色?”
“怎么又和周有強混一起去了,你也不說說她?!?
莫云棠道:“我看強子也不是什么壞人,你就喜歡道聽途說,對他偏見太大了點?!?
“本來就是個混混?!备呓ǚ遛咚掷锏氖[,轉身進入廚房。
莫云棠是個熱心腸的人,小女兒頭一回進城打工過來,她心里高興,讓丈夫做了一桌子飯菜,叫上幾個親朋好友來家里吃飯,把隔壁的周迎彩和謝嶠也叫過來了。
莫綰將從城里帶回的特產都分給大家,歡忻踴躍和大家講自己在工廠的趣事。
謝嶠至始至終在一旁低頭沉默,旁人問起他的工作,他淡聲道:“在酒店當保安?!?
莫綰熱切道:“強子上班的那個酒店特別豪華,就在市中心,可正規了,上班還穿制服呢,特別體面?!?
謝嶠側過臉看了眼莫綰,笑著對她眨眼睛。
晚上,莫綰剛躺下,接到謝嶠的視頻電話。她點開來看,屏幕里謝嶠應該是躺下了,臉頰貼在印有碎花的枕頭。
“干嘛呀?”莫綰問。
“不干嘛,就問問你,明天干嘛去?”
他到了村里后,仿佛從兇神惡煞的野狼馴成了看家乖狗,說話不再帶刺,眼神溫和,像學校里青澀懂禮的大學生。
而莫綰回了村,整個人的精氣神一下活絡,小圓臉展現出不常見的機敏和干練,眉飛色舞的,“去收水稻啊,我這次回來就是幫家里收水稻的,你要不要一起去田里?”
“要的吧,我媽說我家田里也種了?!?
“那就早點睡吧,明早得早起呢?!?
謝嶠目光溫和看著她:“晚安?!?
莫綰笑聲若銀鈴:“還晚安,你可真時髦?!?
金黃色稻田一眼望不到邊,稻穗在燥熱的空氣中揚出陣陣清香。
謝嶠和周迎彩到田里的時候,莫家三口都在割稻子了。
莫綰看到謝嶠,扶著頭上的草帽,提著鐮刀跑來:“強子,你們可真晚,我們老早就到了。”
這會兒日頭還很溫和,莫綰臉頰上已經忙活出一層薄紅,謝嶠抬手幫她理了理草帽:“你們怎么來這么早?”
“這還早呀,天都亮了我們才來的。”
周迎彩問道:“小年,收割機開過來沒,等會兒是你開,還是你爸來開?”
莫綰像個職責重大的稻草人,下巴抬得很高,成竹在胸道:“收割機還在我二舅那里,等會兒他就送過來了。今年我來開,我爸技術都沒我好呢?!?
謝嶠垂著的兩眼放出疑光:“你會開收割機?”
莫綰驕傲揚眉,眸光比正在東邊冉升的旭光還燦亮,“會呀,我老早就會了,這幾年家里的收割機都是我來開?!?
百來戶人家的村里有兩臺水稻收割機,一臺是莫綰家的,一臺是村長家的。每到了秋收時節,村里人都排隊等著這兩臺收割機開到自己田里。
莫綰家的收割機是三年前購入,一開始是父親高建峰在開,收完了自家的,再按照田地面積收費幫村里人收割。
有天,莫綰坐在稻田的壟畦上聽機器的轟鳴聲,忽而跳下來朝對父親道:“爸,我也想試試,你給我玩一玩唄?!?
“別胡鬧,把人家的稻子篩壞了怎么辦?!备呓ǚ蹇傄桓眹烂C板正的神色。
莫云棠道:“小年想玩就讓她試試唄,開到咱家地里去讓她玩兩下?!?
高建峰沉默著把收割機開到自家尚未收割的田里,讓莫綰坐到操作臺,教她如何控制割刀,如何給稻穗脫粒,速度要把握到哪個度。
莫綰似乎對機械有種渾然天成的銳敏。
她當天就上手了,試練了幾次直線收割,又轉向地收了田地邊角。從那以后,家里的收割機大部分時間由莫綰來開。
沒一會兒,二舅把莫綰家的收割機開到田里,直接喊道:“小年,過來吧,得快點收了,今年有你忙的了。”
“我來了!”
莫綰丟下鐮刀,朝著收割機跑過去,她跑得飛快,順著田坎一路跑。謝嶠直起身子,金黃稻浪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