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嶠悶頭洗衣服:“先放你那兒,你幫我收著,過段時間再說。”
莫綰提心吊膽:“強子,這錢干凈不?安全嗎?”
謝嶠緊繃的臉松動了些,無奈笑道:“你放心吧,我的錢干凈著呢。”
“強子,我明天就回家了,你和不和我回去?”
謝嶠頭埋得很低,聲音冷淡,裝作不在意:“不回,回去干嘛。”
當天晚上他在莫綰這里過夜,依舊是打地鋪。天亮那一刻,曦光順著窗簾的縫隙投進屋里,謝嶠頭一次在莫綰起床后,他還沒起。
莫綰起來收拾行李箱,他還躺在床邊的瑜伽墊上,空調被虛虛搭在身上,側躺著,腰線彎成一把弓,很像街邊躺著的流浪狗。
莫綰收拾好一切,天都大亮了,謝嶠還在躺著。她蹲到他身邊,輕輕碰他的肩:“強子,和我一起回去唄。”
“一個人不敢坐車?”謝嶠扭過頭問。
“是呀。”
謝嶠仿佛卸下了什么重任,心里的銅墻鐵壁出現一絲裂痕,掀開空調被起來:“行,我和你回去。”
他迅速洗漱好,開車帶著莫綰先前往謝家別墅。
車停在外頭,讓莫綰在車里等他,他到別墅里收拾幾件衣服再去車站。
莫綰在車里坐著,按下車窗百無聊賴看外頭,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眼簾,謝云縉出來了。她本想升起車窗不讓他看到,謝云縉先發現了她,大步朝她走來。
他徑直來到副駕駛側面,笑得斯文:“莫小年,是來找我的嗎?”
“不是,我陪強子來拿點東西。”
謝云縉稍微皺眉:“他叫謝嶠,不叫周有強。”
莫綰輕點頭算是回應。
謝云縉又道:“想好了嗎,想不想當明星?”
“不好意思,我沒那個打算。”
“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謝云縉說完就離開了。
莫綰本來買的是九點的票,因謝嶠臨時改主意要和她一起回去,時間來不及,又改簽到了十點半。
兩人緊趕慢趕終于坐上了車。
從京州到家鄉所在的縣城,坐高鐵只需要三個小時。
望向不斷后退的風景,謝嶠不禁感慨:“我當年離開時,高鐵還沒修,從縣城到京州得轉兩趟大巴,坐了一天一夜才到。”
“現在不僅高鐵修好了,村里也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回去了怕是都找不到路呢。”莫綰從包里拿出兩桶泡面。
“怎么吃泡面?”
“高鐵上的盒飯可貴了,小小一盒就要四五十呢。”
謝嶠拿出手機掃描扶手上的點餐二維碼,“省這點錢干什么,窮家富路,在路上就得吃飽飯。”
下午一點半,兩人在縣城出了高鐵站。
回到熟悉的地方,莫綰整個人都明朗而鮮活,不再總是束手束腳。她熟絡地和汽車站的司機們打招呼,詢問有沒有可以直接回村里的面包車。
這次,反倒是謝嶠拉著行李箱,茫然地亦步亦趨跟在她身邊,一切全她來主導。
找到了可以回村的車,司機是村里的大嬸兒,大嬸兒對莫綰使了個眼色:“莫小年,進廠打工了還帶回來個這么帥的男朋友?真俊啊。”
“什么男朋友,金桂嬸,這是周有強呀,您忘了?”
金桂嬸定睛細看,上上下下看了十幾秒才認出這真是的周有強。若沒有莫綰點明,她還以為城里來的闊少呢。
認出了是周有強,金桂嬸臉色又耐人尋味。
當年周有強可是名躁鄉里,是個混子,整日和些狐朋狗友混著,回回打架斗毆都有他。據說還殺了自己的父親,但警察認定是正當防衛,大家也不好得說什么。
莫綰很熱絡,拉著謝嶠的胳膊讓他打招呼:“強子,這是金桂嬸呀,你忘了?當年我們還去摘過她家菜園的李子呢。”
“金桂嬸。”謝嶠恢復往日不好惹的模樣,不咸不淡打招呼。
“嗯,不錯,強子都長這么高了,換了個人似的,嬸子都認不出來了。”
兩人坐金桂嬸的面包車一路從縣城回來,下午差不多六點了才到的村里,莫綰提著行李箱下來:“媽,爸,我回來了!我把強子也帶回來了!”
父親高建峰聽到聲音,匆匆從菜園出來,他是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向來沉默寡言,看到莫綰那一刻臉上露出笑,接過她的行李箱:“我都說我去縣里接你了,你非得自己找車。”
“你到城里還得返回,多麻煩。”
高建峰又往樓上喊:“云棠,小年回來了,快下來呀!”
蹭蹭腳步聲響來,莫云棠從三樓跑下來,上前就抱住莫綰:“小年,媽可想死你了,這都瘦了,在工廠干活兒累壞了吧?”
“打工哪還有不累的呀。”
莫綰摟了摟母親,回頭一看發現謝嶠不在。她走出院子看到謝嶠站在院墻邊上,顯得有些無措,這是她重遇謝嶠后,頭一回在他身上看到這樣惘然發窘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