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殺六州……西明寺……西明寺……”
是大周的君父,殺了大周的子民!
是大周的皇帝,賣了大周的土地!
崔珣身邊環繞的十個暗探都驚呆了,李楹也驚呆了,片刻后,李楹忽一激靈,想到什么。
不對。
太順利了。
救出王暄,實在太順利了。
仿佛就在等著他們救一樣。
她剛想提醒崔珣,忽然箭矢如云,將沒有防備的十名暗探射倒在地。
接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朝她潑了過來,崔珣喊了聲:“小心!”
他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她,往旁邊躲避而去,兩人撲倒在地,但就算崔珣動作很快,那團黑乎乎的東西還是濺了些到李楹身上,李楹瞬間只覺一種穿透身體的劇痛,席卷她整個身體,她身上甚至開始冒起了白煙,如同被炮烙一般痛不可言,這種劇烈的疼痛讓她身體不停顫抖,額上冒出冷汗,臉色慘白,眼神也開始渙散,崔珣急切道:“明月珠,明月珠……”
“不要喊了。”
阿史那兀朵踩著枯枝,提著一個裝滿黑狗血的羊皮囊,走了過來,她將羊皮囊嫌惡地丟到地上:“都說剛殺的黑狗血是至陽至剛之物,天生克制鬼魂,原來是真的。”
她身后是拿著箭矢的幾十黑衣金吾衛,金吾衛將崔珣團團圍住,只要他一動,箭矢就能將他射成刺猬。
阿史那兀朵對緊緊抱著李楹的崔珣一笑:“你們漢人有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你上次當了黃雀,這次,輪到我當黃雀了。”
月光之下,她臉上紋著的緋紅蓮花紋分外灼灼,她抽出長劍,抵住崔珣咽喉:“所以,你還是落在我手里了,我的,蓮花奴。”
第138章
李楹從火灼般的劇痛中醒過來時, 發現自己躺在冰冷的青石磚地上,她迷茫地睜開眼,強忍著焦炙般的疼痛, 支起身子,這一動, 她又痛到眼前一片漆黑, 她喘息兩聲, 用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神智這才慢慢恢復清明。
只見她四周, 圍著一圈用黑狗血寫著道家文字的明黃符篆, 符篆用桃木匕首釘在磚縫之中,猩紅的血跡順著符篆, 慢慢匯聚到匕首刀尖,桃木的黑和血跡的紅交融在一起,散發出幽幽詭異光芒。
李楹搖了搖疼的昏沉的頭,慢慢爬起來,但她眼神忽凝滯住了。
原來這是一個巨大的囚室,囚室中央, 放著一個鐵制牢籠,崔珣躺在牢籠里, 雙眸緊閉, 長睫低垂,不知是死是活, 他蒼白如鶴般的脖頸鎖著一條黝黑沉重鐵鏈,鐵鏈蜿蜒, 鎖在牢籠一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折了翅的鷹隼一般, 被囚禁起來任人處置。
李楹大驚,她一邊喊著“十七郎”,一邊試圖沖到牢籠前去救他。
但她還沒踏出一步,就忽覺有千百道烈焰在她身上灼燒一般,疼痛直入骨髓,李楹不由痛到叫喚出聲,整個人也跪倒在地。
她茫然看著四周的符篆,這是……困住她的囚牢,只要她一踏出去,黑狗血和桃木組成的符咒就讓她承受焚身之痛,她根本踏不出去。
崔珣大概是聽到她的叫喊,他艱難睜開眼睛,他只記得,昨夜本是要救王暄,但是卻沒想到了落入了阿史那兀朵的圈套,李楹被黑狗血所傷,他也被人打暈,之后人事不知。
他只覺脖頸似乎鎖著什么東西,而這東西,他應該再熟悉不過。
他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段冰涼粗重鐵鏈。
恍惚間,他已經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他似乎又回到了突厥王庭,回到了大理寺獄,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酷刑和折磨中開始恐懼天光,逐漸于黑暗中永墮沉淪。
忽然他聽到一聲聲哀哀叫喚:“十七郎……十七郎……”
那是少女如泉水般清脆的聲音,崔珣的神智,一下被拉了回來。
不,這不是突厥王庭,也不是大理寺獄,他沒有永墮黑暗,他已經被一輪明月照耀著,慢慢走出了無邊地獄。
崔珣用盡全身力氣,支撐起身子,去找尋少女聲音的方向,當看到被困在符篆中間的李楹時,他怔了怔,然后便撲到鐵籠邊緣,想伸手去夠李楹,但鎖鏈牢牢鎖住他脖頸,任憑他被勒到幾乎窒息,都碰不到李楹的衣角分毫。
李楹淚水簌簌而落,她也想去觸碰崔珣,但是符篆作用之下,她剛一伸出手,就如同被烈火焚燒,縷縷白煙從她手背升起,一個個水泡在她如玉肌膚上顯現,李楹痛到渾身顫抖,卻仍然碰不到崔珣指尖,正在此時,忽然一陣笑聲傳了過來:“有趣!真有趣!”
是阿史那兀朵。
阿史那兀朵邁進囚室,她還是初見崔珣時那樣打扮,羊皮靴,一襲紅衣,烏黑長發梳成兩個辮子,明艷照人,唯一不一樣的,是她右臉上,多了栩栩如生的蓮花印記。
她手中提著幾個血淋淋的人頭,人頭扔到地上,咕嚕嚕地滾到崔珣和李楹中間,李楹嚇得瞪大雙目,她不認識這幾個人,可崔珣認識。
那是崔珣的四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