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怪他。當年我是走了他的門路進的梁家,他一直自責,當然希望這件事有個善終。”
“這和你沒關系!”
“沈惟彰不過是希望我能說服章家收購恒康,我與他見一面就是。你先聯系警方,到時候見面,我會先拖住他,你叫警方相機行事。他要是想全身而退,就不敢傷你父親……阿九?你在聽嗎?”
梁稚抬手蒙住了眼睛,哽咽著“嗯”了一聲。
那端沉默下去,片刻,才輕嘆一聲:“別哭。”
“……你不必回來,這是我跟沈惟彰之間的事,和你沒關系。”
“你的事,怎么可能跟我沒關系?”
“樓問津……”
“嗯?”
她說不出話來。
而樓問津也不追問,只是陪著她沉默下去。
好似,在這樣的沉默里,他們才能有片刻的不論愛恨。
四小時后,樓問津抵達庇城。他自獅城過來,所以沒有花費多長時間。
黃警官帶領周宣,并數名防暴警察,已在峇都烏蠻碼頭附近的一間汽配倉庫外面待命。
樓問津一露面,黃警官便立馬上前,同他交代會面的注意事項。
樓問津一邊聽著,一邊將視線越過去,瞧向警車旁邊,站在沈惟慈身側的梁稚。暗沉沉的夜色里,她臉色有些慘白。她也正在望著他,神情復雜,可那雙琉璃一樣的眼睛里,情緒全然無法掩飾,只有擔憂。
交代完畢,黃警官便拍一拍樓問津的肩膀,“可以進去了。”
樓問津點點頭。
梁稚下意識地朝前走了半步,樓問津目光便立即向她看了過來。
距離兩人上次見面,也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他怎么憔悴成了這個樣子,從前合身的白色襯衫,而今穿在他身上,只顯得身形格外清癯嶙峋,臉色也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他望著她,稍稍地頷了頷首,仿佛是在安慰她不必擔心的意思。
而后,他便收回目光,朝著倉庫大門走去。
卷簾門半開,樓問津彎腰,從下方鉆了進去。
撲面一股濃重的機油的氣息,返潮的水泥地面,散布著各種軸承與零件。
樓問津抬眼,往倉庫最里面望去,梁廷昭嘴里塞著抹布,正被五花大綁地扔在一張油氈布上。
旁邊的凳子上,蜷坐著沈惟彰。
再不是那樣風度翩翩的酒店大亨,兩頰凹陷,胡子拉碴,抬頭時,眉眼烏沉,沒有半點生氣。
他雙臂搭在膝蓋上,手里拿著一支仿佛是勃朗寧的小口徑手槍。
樓問津瞧了瞧那支手槍,神情仍是淡定,“沈惟彰,我已經依照約定……”
沈惟彰抬頭,而后毫不遲疑地舉起了手槍。
砰!
他生來便是天之驕子,站在父親打下的地基上,一步一步成就了庇城沈家的輝煌事業。
而今債臺高筑,父親癱瘓,事業一敗涂地。
還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
他不是來談判的。
他只想要樓問津拿命來償。
門口警察魚貫而入,幾支槍口對準沈惟彰:“把槍放下!”
沈惟彰恍若未聞,只將槍口對準已然倒地的樓問津,再次扣動扳機。
砰!
周宣手中的瓦爾特p99半自動手槍,子彈先一步出膛,直接擊中了沈惟彰的右肩。
他身形一歪,手槍也自手中滑落。
倉庫里接連兩聲槍響,震碎夜晚,驚得梁稚心臟一停。
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猛沖過去,突破了身旁警員的阻攔,飛快地跑進了倉庫。
她一眼看見仰躺在地上的樓問津,大股鮮血正從肩鎖區噴薄而出,染透了身上的白色襯衫。
她腦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識嘶喊:“……快打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