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擔心得不得了,“怎么樣?”
“ 391。”
蘭姨伸手,將溫度計拿了過去,自己也看了看,“燒得這么重,我看……”
梁稚啞聲開口:“給沈惟慈打電話,請他來一趟,我生病從來都是他看……”
樓問津語調冷淡地打斷她:“我送你去醫院。”
“不,我就要沈惟慈。”梁稚雖有氣無力,卻語意堅決,“除非你是想燒死我。”
說完便盯住他,無聲與他對峙。她都發燒成這樣,挑釁的目光倒仍然犀利。
樓問津微微皺眉,片刻,冷聲說:“蘭姨,打電話去半島酒店。”
蘭姨說了聲“好”,拿上空了的水杯,走出房間。
室內一時靜默。
梁稚抬眼,看見樓問津正低頭瞧著她,暖黃燈光照在他臉上都要冰涼兩分,在他唇上,一道已然結痂的傷口很是顯眼。
梁稚瞧見那傷口就將目光挪開了。
片刻,蘭姨拿了退燒藥和溫水,走回房間,“阿九,你先把退燒藥吃了。我給沈先生打了電話,他說他馬上過來。”
樓問津伸手接過藥瓶,蘭姨說:“姑爺你照看一會兒,我去給阿九熬點粥,她一會兒燒退了就該餓了。”
樓問津點頭。
蘭姨離開房間,樓問津將藥瓶拿得離臺燈近些,看了看那上面的對癥說明與用法,擰開蓋子,取出兩粒。
他仍像方才那般,摟住她的肩膀,準備將她扶起。
她忽然“嘶”了一聲,皺眉道:“你壓到我的頭發了。”
樓問津:“……”
他將手臂挪了挪,扶起以后將藥片往她手里一丟,仿佛已不大有耐心。
梁稚抬眼:“你憑什么不耐煩?明明是你把我害成這樣。”虛弱得只剩氣聲,可也不影響她依舊氣焰囂張。
“我怎么害得你?”樓問津盯住她。
他目光里有種難言的銳利,叫她立即想到了昨晚,他摘下眼鏡以后的模樣。她倏然別過視線。
梁稚手掌一攏,兩粒藥片滾到了一起,她緊皺眉頭,仰頭將藥片往嘴里一扔,接過樓問津遞來的杯子,苦著一張臉,和水吞下。
再躺下時,全身氣力已然消耗得不剩分毫,她闔著眼,還想再罵他兩句,但已然有心無力。
雨水敲擊玻璃窗,極有節律。
似有什么拖拽著她,眼皮越來越沉,要就此回到那個暑熱的夢境。
蘭姨輕擰把手,探頭張望。
樓問津做個“噓”的動作,低聲道:“已經睡了。”
蘭姨點了點頭,退出去,關上門。
樓問津單臂撐著床沿,低頭,長久凝視熟睡中的人,高熱叫她不適,因此始終眉頭緊蹙。
他伸手,指節輕觸她的面頰,又以指尖輕柔地拂去粘在她皮膚上的發絲。
不久,門被叩響,輕而短促的一聲。
樓問津轉過頭去,蘭姨打開了門,輕聲說:“姑爺,沈先生來了,叫他現在就進來么?”
樓問津以手背探一探梁稚的額頭,似乎熱度退了一些,但還是比他體溫高上不少。
“讓他進來。”
蘭姨將門敞開著,返身去請人。
片刻,幾道輕緩腳步聲靠近,蘭姨將門推開,輕聲道了句“麻煩了”。
沈惟慈點一點頭,提著醫藥箱走了進來,在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他的堂姐沈惟茵。
樓問津站起身,微微頷首,以作招呼。
沈惟慈沒空多說什么,走到床邊去,將醫藥箱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打開來,取出耳溫計、聽診器等器材。
稍作診斷,又拿起床邊柜上的藥瓶瞧了瞧。
沈惟茵向前一步,輕聲而關切地問:“維恩,阿九怎么樣?”
“普通的傷風感冒,藥也對癥,只是藥性溫和,見效不快。”他俯身從醫藥箱里拿出兩枚處方袋,拿筆寫上用法與用量,再從兩只藥瓶各自倒出數粒,封入袋中,“黃的一次一粒,白的一次兩粒,都是一日三次。等她醒了就讓她服下,不用等到晚上,下一頓間隔四小時以上即可。按時服藥,晚上睡一覺,到明天早上應該就無大礙了。”
他將藥品放在床邊柜上,轉身,看向樓問津:“樓總,可否借一步說話?”
樓問津看了看仍在熟睡的梁稚。
沈惟茵說:“我陪一陪阿九。”叫他們不必擔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