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宋亓良只與她虛虛一握,便收回了手,看著她,笑說:“我聽說令尊遇到些麻煩,九小姐有我的電話,怎么不來向我求助?鄙人不才,但要想救一個人,還是不難。”
梁稚頓覺自己像飲了一碗跌入蒼蠅的陳油一樣惡心。
梁家做洋酒進出口生意,是宋亓良賭場的供應商之一。宋亓良海上賭場開業剪彩,梁廷昭受邀觀禮,帶了梁稚前去。宋亓良就是那時候認識的她。宋亓良是頻繁見諸媒體的人,見了真章,普通人自然會心生好奇。哪知梁稚深入接觸才知,宋亓良這人好色,是圈里公開的秘密。
樓問津怎會聽不出宋亓良這話是在與他叫板,他神色平靜地說:“是我夫人的家事,自然不便勞煩他人。”
宋亓良哈哈大笑。他這人只是好色,但并不樂意惹麻煩,見樓問津不似善茬,也就收了心思。
樓問津指一指里頭,“宋先生大駕光臨,是我和太太的榮幸,還請就座吃頓便飯。”
“飯不吃了,只勞煩樓總知會酒店,騰一間套房給我。我來庇城住不慣別家,還請樓總行個方便。”
“宋先生客氣。”樓問津說著,抬頭看了看,看見站在吧臺處的寶星,招一招手。
寶星立馬跑了過來。
樓問津吩咐:“去找客房經理,騰一間套房給宋先生。”
寶星笑著看向宋亓良,“宋先生可需要指定是哪一間?”他對這“南洋小賭王”也很好奇,但跟著樓問津當差久了,早就跟他學得一式一樣的寵辱不驚。
“樓總的新房是哪一間?”宋亓良半開玩笑。
樓問津神色不變。
宋亓良哈哈一笑,“你只用跟客房經理說我要住店,他自然知道是哪一間。”
寶星點點頭,“宋先生稍坐,我這就去。”
一轉頭,看見桌子旁邊還呆站著一個丁寶菱,立馬伸手將她衣袖一牽,“還不回學校?”
寶菱忙對樓問津和梁稚說道:“梁小姐,樓先生,我先走了。”
梁稚點點頭,“酒店栗子蛋糕不錯,寶星你叫人打包一份,讓寶菱帶去學校。”
寶星笑說好。
宋亓良也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女學生,隨意地瞥去一眼,頓了頓,又細看了看。
那女學生已被她大哥牽在手里,轉身往外頭走去了,馬尾辮似在空中劃了道看不見的漣漪。
宋太太冷眼看著宋亓良,鼻腔里輕嗤了一聲。
沒多久,寶星過來稟報,說房間已經準備好了,請宋亓良移步休息。
宋亓良笑說:“九小姐下回去吉隆坡,我做東。”
梁稚臉上只掛著極為客氣的笑意:“謝謝宋先生如此客氣。”
宋亓良和宋太轉身走了,周宣笑著跟梁稚說了聲“恭喜”,這才跟上前去。
用過午餐,賓客大都散了,梁稚回房間休息。
她脫了禮服裙,正由蘭姨幫著拆解頭發,聽見門口有腳步聲,轉頭一看,是樓問津進來了,便立即將頭轉了回去。
蘭姨料想兩人有話要說,“我就在走廊那頭的房間,阿九你跟姑爺有什么吩咐,叫人喊我一聲。”說罷帶上房門走出去。
過午白烈陽光傾灑一地,黑白棋盤格的地磚上搖曳一叢蒲葵的影子,室內靜悄悄的。
梁稚側低頭,自己拆著發上剩余的幾枚黑色一字夾。
鏡中人影一晃,她余光瞥一眼,樓問津背靠梳妝臺,一手輕撐在臺面上,低頭打量她。
她緩慢拆下夾子,一枚一枚歸攏在一起,不看他,也不說話。
樓問津出聲了:“你真有過找宋亓良幫忙的打算?”
梁稚沒想到他會問這,不知道他用意何為,但這段時間與樓問津相處,她從來是防御姿態:“怎么,你覺得他沒本事幫我?”
樓問津低著頭,一雙眼睛匿于玻璃鏡片之后,不知情緒,“我要做的事,其他人幫不了你。”語氣輕描淡寫,反倒叫人無從質疑。
意思是,只有他本人能幫她。
“你很得意是不是?”梁稚將一枚發夾輕摜在臺面上,“看我像只沒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最后還是不得不向你這個始作俑者低頭。”
樓問津頓了頓,“你以為我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警告我安分守己別存異心?樓總你大可放心,宋亓良沒有奪人妻室的癖好。”她轉過頭,盯住樓問津,“況且,我要報復你,也絕對不會假以他手。”
她目光銳利,像是盯牢了獵物一般。
“那我拭目以待了,梁小姐。”
梁稚清楚自己只是虛張聲勢,目前自己自保都難,何談報復。
樓問津那副氣定神閑讓她又惱又怒:“能不能出去?你打擾我午休了。”
樓問津輕笑了一聲,但他并沒有說什么,真就起身走了。
晚宴仍有二十來位賓客,結束以后似意猶未盡。
這里頭既有公司的大客戶,又有專司進出口業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