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實在感謝您能抽時間過來,今天的宣講非常成功,好多您之前資助的學生提出想當面感謝您,您看如果還有時間,方便過去嗎?”
荊市叁中的校園主干道,最前方的男人西裝革履,裁剪得體的深灰外衣包裹住寬肩窄腰,在一眾大腹便便的中年男領導中鶴立雞群。
聞言,他半闔了眸,眼珠轉動到出聲人的臉上:“當然,可以先去……”
“我騸你爹!”
靜如死潭的校園被這一聲炸開了鍋。
像是起跑的信號槍,硝煙過后一切沸騰。桌椅呲啦摩擦,聲音割耳難受,長長的女人指甲劃過黑板,渾身的汗毛瞬間矗豎。
段鈺濡擰了眉:“發生什么事了嗎?”
李主任哈腰顫抖,額頭濕汗涔涔:“發生…發生……”
他支吾半天,猛把旁邊沒眼力見的助教一拍:“愣著干嘛!還不去看看這是哪個班的在鬧!”
小助教一溜煙跑了,段鈺濡眉結不松:“聲音似乎是二樓……”
“去死吧你狗雜種!”女孩尖銳的嗓壓倒性蓋過一切,細聽可以發現,同剛才那道聲線一般無二。
助教吭哧爬上二樓,找到聲音的來源,下一秒,黑色不明物體從他眼前擦滑出去,躍出窗戶,他大驚失色,飛撲也阻止不及。
砰——啪——!
“段總!”
清晰視線的最后,中年男人的臉放大到猙獰恐懼。額頭劇痛,跳下一個東西,慢動作在他眼前掠過,段鈺濡瞇眼去看,是…
一塊貼著hellokitty貼紙的……黑板擦?
*
哎呀終于要完蛋了。
差點被滿身橫肉的體委扭住之際,詹知先遭怒容沖天的教導主任捏住了命運的后頸皮。她一秒變乖,訕訕笑:“李主任…”
“又是你,詹知!”這幾個字從牙縫咬出,李德輝的眼神恨不得剜了她。
“天地良心!我冤枉啊!”詹知嘴一扁,因為后脖的痛真逼出眼淚,“是那賤男的先搞我的!”
哎喲呵還會罵人了?
李德輝以手作鞭往她手臂狠抽:“這是學校!誰教你這么罵同學的?”
“我錯了我錯了!”詹知痛得嗷嗷叫,“不是…我沒錯!你自己去問他都干了什么啊!”
女孩手一指角落,先前神氣到不行的男生此刻縮了脖子,在教導主任面前裝成鵪鶉。
“我問個屁!”李德輝嘴皮都氣哆嗦,“先去解決你闖出來的禍,真是要死了攤上你這么個討債鬼,我一天天凈幫你擦屁股……”
女孩被拽出教室,里面剩余眾人面面相覷一陣,默契恢復到先前狀態,仿佛啥事兒沒發生過。
“痛痛痛……”
詹知叫了一路,停下,腦袋一抬一看,這才知道自己被弄到哪個不得了的地方來了。
校長辦公室。
“我擦。”
李德輝騰手敲她腦袋,屏氣兒:“讓你別說臟話!”
“不是…”詹知心疼地摸摸自個兒發旋,后知后覺真心虛起來,“這次怎么要、要勞煩校長他老人家?我不就是打架斗毆了一下嗎,怎么這樣呀,米老頭,你幫我求求情啊。”
女孩伸出兩指,扯扯主任袖子。
“求情求情。”李德輝又給她一個爆栗,嗓子捏尖了,“你以為這次和你之前那些一樣,玩呢?鬧呢?我跟你說…”
門內腳步聲隱隱鈍鈍。
中年男人卡殼,心虛望一眼校長辦公室的門,把女孩往外拉了拉,壓嗓:“詹知你給我記住了,一會兒進去,無論里面那人說什么都別犟嘴,道歉!馬上道歉,態度好一點、誠懇一點,賣個可憐裝個乖,把你那些性子都給我收了!清楚沒?”
啥啊啥啊?
詹知云里霧里:“我為什么要道歉?里面誰啊?”
李德輝跳腳:“你自己往窗外扔的東西!把段總給砸了,段總,就是每年資助你學費的段總!現在知道為什么了不?!”
詹知呆滯,眨眼,像忘給發條涂油的機器人,睫毛卡成頻閃的雪花。
“啊…啊?怎么、就這么巧?我不是故意的啊!”
“誰管你故不故意,故意的就更是完蛋,總之記住我剛才說的,好好給段總道歉!”
“不行啊我害怕他不會宰了我吧!”
“詹知你再給我貧一個試試,馬上去,少扯!”
“哎哎哎別——”
——嘎—吱。
女孩被推進室內,鋁門砰闔,她僵直背肩往前一看,端坐辦公桌的男人恰恰抬了頜,順利同她對視。
比想象中要年輕,活脫脫一張美人面,五官線條墨筆勾勒,長睫如羽掀啟,氣質挺像辦公桌旁邊那盆松針盆栽,銳角光滑圓鈍,清淑雅淡。
詹知視線往他額頭一落,那兒估計就是被她砸的,現在處理過,貼了兩塊……粉色hellokitty創口貼?
撲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