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yī)院,紗織漫無目的地游蕩著,中途被護士叫住,問她是誰的家屬。
高橋誠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了,但是由于涉嫌犯罪的關(guān)系,可能會被限制探視。
她隨意掃了一眼護士站里的文件,說了一個無關(guān)人士的名字,護士眼都沒抬地遞給她登記表,她領(lǐng)取之后徑自離開,經(jīng)過一個垃圾桶時輕飄飄地丟掉了。
佐佐木作為中間人,來探視過一次,她上次跟他吵架時套了他的話,從而得知了高橋誠目前住在哪個醫(yī)院。
她穿了一身白,白色上衣,白色中裙,還戴著口罩,不注意的人會把她誤當成護士。
每個病房只是開門看一眼確認,沒有找到人就留下一句抱歉再關(guān)門離開,她的行動不緊不慢,仿佛一只追蹤獵物的野貓。
這個過程像是開禮物,很多粉絲會送她禮物,每次打開時她都會莫名期待,有奢侈品包包,有珠寶首飾,還有各色定制玩偶。
她感受到了粉絲們濃濃的愛。
直到有次她開到了一只死老鼠。
那是夏天,老鼠腐爛得很快,蛆蟲在這只可憐的嚙齒動物嘴里若隱若現(xiàn)地蠕動著。
她打開下一扇門,這次她沒有再被嚇得跌下椅子。
紗織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高橋君,你在這里呀。”
————
如非必要,永瀨蓮是真的不愿意出門。
可是如果不出門找點事做,他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比如紗織的事,比如自己是如何進入色情行業(yè)的。
他是個孤兒,因為是男生而且年紀大到能記事了,不是大多數(shù)領(lǐng)養(yǎng)人的第一人選。后來他被一對夫婦領(lǐng)養(yǎng),他還記得那個晴朗的下午,陽光曬得草地微微發(fā)燙,他們蹲下身摸著他的臉說: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
上到高中時,這對夫婦因為欠賭債出逃把他丟下了,直到那時他才知道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存款清零,信用卡被刷爆。
他住了十幾年的家,被抵押給收債公司。
可就算是把不動產(chǎn)都抵押,也補不上這筆欠款,他搬去了一間廉租公寓,輟學(xué)開始打工,但收債公司還是雷打不動地上門。
收債公司的人跟他說,他父母已經(jīng)出國了,他們也不能拿一個青少年怎么辦,只是公司要求,所以每天必須來騷擾他。
因為被討債,房東和鄰居們對他有很大意見,希望他搬走,但頻繁搬家會影響打工,他過了一段很艱難的時期。
有一天他在路上被一個所謂的“星探”相中了,后來得知這個星探其實是在給風(fēng)俗行業(yè)招人。
他考慮很久還是拒絕了,但“星探”還是時不時地聯(lián)系他,說他條件很好,既然他需要錢,這行來錢很快。
他問,都做風(fēng)俗了,有沒有比風(fēng)俗賺得還多的?
“星探”那時候沒立刻回答他,只說有機會幫他留意。
不久后“星探”說,有一個好機會,是拍裸體廣告的,不露臉,但是需要面試,報酬很高。
他極力勸說永瀨蓮這種機會不多,特別是男的,一般市場都喜歡女生。
他去了。
因為年輕,他順利通過面試。廣告導(dǎo)演的評價是——蓮的肌肉很好看,身體幾乎沒有瑕疵,連痣都分布得很性感,其他面試者的條件和你有很大的差距。
他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被肯定的喜悅,就像當初爸爸媽媽摸著他的臉說: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他跟一家經(jīng)紀事務(wù)所簽了模特合同,正式進行拍攝。
后來廣告效果也很不錯,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被廣告導(dǎo)演引薦給了成人影片的選角導(dǎo)演。
幸運的是,他因此賺到了一些錢,替父母還清了那筆賭債,不用再到處搬家躲追債公司。
不幸的是,這不是一個能說停就停的工作。
他一開始給自己定了原則,說既然已經(jīng)還清了債,他再攢夠一些積蓄就洗手不干,過正常人的生活。
結(jié)果每次都是拍完一部,下一部的企劃就定了,沒有人咨詢他的意見,只是單純地給他推送工作日程。
因為銷量高,被人喜歡,所以需要一直拍下去。
他鼓起勇氣到公司提離職的事宜,公司說你跟我們簽了限制解約合同,不能中途離職,否則追究拍攝損失和巨額違約金。
他不過二十幾年的一生,都好像被那一句話給詛咒了——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