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死前,似乎也如這般淡漠冷靜,毫不畏懼。
只是這孩子的模樣實在與兄長生得不像,滿身的陰沉之氣,半點兒沒有帝王家的霸氣。
賀亭衍走到廳堂前停下,屋子里擺放的四具人形鐵甲被安靜地放在各處角落。他低垂著眉眼,而后目光堅定地走到擺滿美食的飯桌前。
做飯的下人早在半個時辰前被他打發走了。臨近冬季,面前的這一桌子菜基本也已涼透。
一行人跟著過來已是用足了耐心,當看到賀亭衍真得要準備用飯時,站在陛下身旁的康潮再也憋不住,厲聲道:“東西交了也許還能饒你一命,這么磨磨蹭蹭的,到最后不還是一樣得交出來!”
賀亭衍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發現涼了,卻還是覺得泡的茶葉清香怡人。
他沒有直接搭理康潮的話,而是對煌莽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進來吃點兒?莫不是怕我在飯菜里下毒?”
言閉,他拿起筷子準備夾面前的魚肉,只可惜筷尖還未碰上,一枚暗器便向他投了過來。
暗器的力道不小,可還是被賀亭衍輕巧的用筷子夾住而后扔向一旁。沙狼的功夫確實不錯,但要論起遠攻,他認為自己更勝一籌。
煌莽抬手攔住了還要上前的康潮,而后也跟著走到飯桌前,與賀亭衍對面對坐下。
“人都快死了,自然是想多活一會兒,哪怕只有那么半刻。”煌莽佯裝責備的對康潮說道:“我帝王家的人,若是連這點兒耐心都沒有,豈不是白學了那些謀略兵書。”
賀亭衍禮數規矩周全地吃著菜,舉手投足間皆是大家風范。煌莽心道,若不是這人的身份,他必定會將其收為己用。
他看出了賀亭衍的心思,順道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抿了口后皺眉道:“涼茶終究還是缺了些味道,縱使用再好的茶葉,也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放下茶盞,“說吧,什么條件。”
賀亭衍不動聲色,條件對他而言根本沒有吸引力。以他對煌莽的了解,即便現下答應了,之后也一樣可以反悔。
他只是在等,等著這些人全數從門外進來。
他放下筷子,品了口茶后說道:“茶雖涼,可只要葉好,始終都是杯好茶。反之,就算用再好的手法泡制,爛葉終究成不了一杯好茶。”
他微抬眉眼,把陰沉的目光投向站在門外的康潮和沙狼,“陛下借我之手鏟除勢力,至今為止謀害了朝廷命官的家屬共計三百二十人。”
煌莽聽罷,面上沒有半絲愧疚,反而理所應當地說道:“權勢面前,犧牲都是在所難免。”
賀亭衍輕笑,“朝中共有二十四臣,首要重臣分別為康王爺、沈公爵和蘇賀兩家侯爵。而因貪贓枉法被刨心滅門的幾家,乃是康王爺和沈公爵管轄下的朝臣。”
言語間,他的目光一直注意著康潮的神色,眉頭微皺,眼神游移。顯然這些話對康潮而言極為奏效。
他繼續說道:“如此算來,如今朝中的四大重臣,手底下所管轄的勢力都被控制在了三到四家。就剩了康王爺還執掌著六家命脈,成了如今朝中權勢最為龐大的重臣。”
食指輕敲桌面,對煌莽說道:“也是你如今心頭最大的隱患。”
“簡直是妖言惑眾!”
煌莽還未開口,被說得狗急跳墻的康潮立馬出聲制止。他轉而向煌莽聊表忠心,拱手道:“陛下不可聽這妖孽胡言亂語,微臣從不質疑陛下的抉擇。”
賀亭衍將康潮的神色盡收眼底,嗤笑道:“一個人從黑暗走向光明尚且容易,可若是想將整支沙狼的軍隊都拉到明面兒上,終究還是在癡人說夢。
在你們聽命去斬殺一個又一個的無辜性命時,早已深陷泥沼,萬劫不復。”
沙狼中為首的女相男子聽紅了眼,他沒等康潮下令,頓時拔刀相向沖進廳堂,輕功輕踏地面直沖賀亭衍的面門。
可就在劍尖即將刺向賀亭衍喉嚨時,康潮及時出手制止,將惱怒的屬下拉了回來。
煌莽的臉色不似先前那般云淡風輕,看著賀亭衍時就像是在看一只狡猾的狐貍。三言兩語挑不離間,卻又句句能說到所有人的痛處,他絕對不能再讓這小子多說下去。
沒好氣道:“康潮,管好你的下屬。”
賀亭衍收回目光繼續品茶,放在桌下的左手手指向掌心收了兩根。主心骨都進來了,就差外頭的那些“刀”了。
煌莽威逼利誘地說道:“我在候府的周圍安插了暗衛,若是你再拖延時間,每隔半個時辰我便殺一個你府里的人。”
賀亭衍聽罷毫無動容,甚至覺得這是迄今為止自己聽過最有意思的笑話。對手用自己的表妹性命相要挾,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叔也不是第一次‘大義滅親’,連自己的兄長都能殺,我小小一個侯府又算得了什么。”
他滿臉冷淡地說道:“我倒是忘了,把我殺了,屬于賀候底下的三家勢力又會歸往何處?”
他看向門外的那群沙狼,“我猜,定當是會被歸于康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