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把鐵甲擺正后擦了把額頭上的熱汗,奇道:“你說這侯爺究竟怎么想的,好好的下人不用,往府里擺這么多假人。是能幫著做飯還是能照顧飲食起居?”
說話的工人被其他幫著搬運的人制止道:“你就閉嘴吧,侯爺家的東西哪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能知道的。”
被阻攔的工人樂道:“我就是好奇,畢竟這些假人的關節都是活扣,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動。”
幫著跟他一起搬運的工人忽然笑道:“要是能動還需要我們搬?讓這些東西自個兒走進來不就完了。”
幾人聽罷皆是一陣哄笑,而后搓了搓手出去搬剩下的。等全數搬完,時辰也已到了夜半。
賀亭衍給工人結了賬就回去先前的樓宇休息,燈滅了,別院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江敬舟躲在屋頂上冷得發抖,縱使用內力給自己提熱也受不住半夜的涼風。趁著四下無人,他翻開屋頂上的瓦片跳到了房梁上。
賀亭衍做的人形鐵甲他不是沒接觸過,重是重了點兒,但絕對不像今日看到的這般沉。
他放輕腳步從房梁上跳下,想著賀亭衍平日處理的手法卸了其中一具人形鐵甲的頭。
不禁一愣,空蕩的內里竟被塞滿了棉花。
他伸著胳膊小心地掀開上頭蓋著的部分,差不多半截手臂的深度,便摸到了幾包連著金線的炸藥。
他脊背僵直的收回手,把那些被他撩開的棉花塞回原位。
是真的!賀亭衍真得要跟這些人同歸于盡!把人引到廳堂再借機點燃炸藥。
可這別院中,除了廳堂外還有不少地方也被安放了這樣的人形鐵甲,就不怕鐵騎私下去查嗎?
還是說,做這么多鐵甲就是為了分散私下查探人的注意,查了幾具沒問題就不會全查?
不對,確實不會再查。賀亭衍被看守,手下的產業自然早就被查過一遍,又怎么會漏了四海鏢局和這間即將入手的別院。
先前是他猜錯了,火藥是在被查過之后偷運到四海鏢局里,而后制成炸藥塞進了人形鐵甲中。
賀亭衍全程沒有沾手,且又都是些被查過的東西,確實很難被二度懷疑。而走鏢的船商今夜就會離開柏穗城去海上,等回來時天子都換人了,也難怪敢做這筆買賣。
他重新躲回房梁,身心疲憊地等著天亮。
次日午時,煌莽帶著康潮以及不少鐵騎來了侯府別院。
賀亭衍站在門口,未做禮數未相迎。只是神情淡漠地看向仇人身后的眾多屬下。
看來是真沒打算再裝下去,那些曾經的刨心案劊子手和追殺他跟江敬舟的沙狼暗衛也在。
沙狼中為首的女相男子手掌探向腰間軟劍,站在康潮身后滿臉地勢在必得。
賀亭衍挺直了脊背,率先一步走進別院,道:“我讓人給諸位備了飯菜。”
陛下賜婚早在他去鄲石安之前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許諾了,若是在他回來封侯時又突然反悔,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都是些要做足表面功夫的人,何不加以利用,來做今日的這場局。
他站在院落中,聽著身后躊躇不前的腳步聲說道:“侯府里的人我一個未叫,就連灑掃的下人也未留下。莫不是只我一人,你們也不敢進來?”
沙狼的女相男子拔刀便要上前,卻被康潮反手將軟劍打回鞘中,道:“我們人已經到了,東西呢?”
賀亭衍看向站在眾人保護中心的煌莽,滿身貴氣,不怒而威。從眉眼到體態,實在看不出半點兒與他相似的地方。
他當著眾人的面兒脫下兩手腕上的金絲袖甲,目光毫不避諱地看著煌莽說道:“聽聞當年被大火燒死的煌喬,走的時候也是在用膳。你如今要煌喬子嗣的命,不會連頓飯都不讓吃吧?”
他滿臉冰冷地轉過身,往廳堂的方向走了幾步后略顯諷刺地說道:“皇叔當真就這么怕我?是因為看著我時,就會想到被自己手刃的皇兄?”
煌莽推開擋在身前的一眾侍衛和沙狼,嗤笑道:“皇兄死前,也是如你這般向我求饒。”
他甩手把佩劍丟給了跟在一旁的康潮,雙手附于身后,大步跟了進去。
第71章 替身(三)
賀亭衍走在前,步履不快不慢,悠閑自得仿佛真的在帶親家進門。
康潮不似陛下那么有耐心,左右問了幾句得不到回應,便把目光投向了一路過去擺放在兩側的人形鐵甲。
他示意屬下將其中一具打翻,鐵甲的頭顱掉落后露出了里面塞著的大量棉花和一張被包成三角狀的黃符紙。
賀亭衍終于停下腳步,回首后說道:“不過做了些風水,王爺可是有什么疑惑?”
康潮看了眼陛下,還沒開口質問便聽跟在一旁的沙狼屬下嘲笑道:“人都要死了,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做風水。怕不是這東西里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賀亭衍輕笑,“若是不信,大可把這些東西全拆了。”
見沙狼的人當真要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