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算盤放置一旁,想到白日里出去時聽到百姓對賀亭衍的風言風語就來火。
說什么父親死了還跟沒事人似的,還有說妖邪本就沒有感情。氣得他當場就跟人吵了一架。
但他也知道,光跟一個人理論沒用。如今對于侯府對于賀亭衍,這樣難聽的話幾乎傳的到處都是,說死了也說不通。
鏢局的大門響起了開鎖聲,他趕忙打開窗戶,竟是多日不見的賀亭衍。
“你家里的事都處理完了?”
賀亭衍抬頭看他,淡漠道:“還有一些沒處理。”
江敬舟垂目看著這人皮質腰封下略染紅色的衣袍,說道:“趕緊上來,我幫你換藥。”
“嗯。”
賀亭衍脫了衣服,看似精氣神實則滿身疲憊。纏著腰腹的紗布凌亂,不少干涸的血漬把紗布都黏在了皮肉上。
江敬舟去拿剪子熱水,手才剛覆上紗布頭,賀亭衍忽然把頭抵在了他肩上。
“敬舟?”
“別說話。”
江敬舟依言沒出聲,左肩處忽然感到一陣熱意。
賀亭衍哭了……
一個人人都覺得冷心冷面,父親死了都無動于衷的人。在這無人知曉的夜里,無聲地宣泄著壓在心里的痛苦與不安。
他伸手抱緊江敬舟,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無盡黑暗中僅剩的那一點光。
“對不起。”
“說什么對不起,咱倆誰跟誰。”江敬舟嘆了口氣,反抱住賀亭衍,“你的傷在不處理會留病的。”
賀亭衍沒吭聲,他也沒敢放開。
在侯府里,賀亭衍唯一的親人除了那幾個弟妹外也就只有賀候。
江敬舟感嘆,離開柏穗城的三年他雖孤立無援,可只要一想到在錦州還有娘跟阿姐,他便覺得活得也不是那么痛苦。
而如今賀候走了,留下一大家子都是見不得世子好的。舉目無親,身邊也沒有親信,就連個能讓其留有念想的人也沒有。
賀亭衍又是個凡事都藏于心的人,不會與人抱怨更不會輕易與人吐露心事。一個從小見慣了欺騙的人,什么事都只會一個人扛著。
第48章 玉石案(二)
賀亭衍松手靠坐在床榻邊緣,此時的模樣除了眼瞼還有些泛紅外已然看不出哭過的模樣。
他恢復了往常的淡漠神情,冷靜地說道:“父親是被下毒而死,那毒藥,與用來對付我的皆不相同……”
江敬舟坐在一旁幫著拆解紗布,皺眉道:“會不會是那個與鬧鬼案有關的人?說不定賑災銀缺失,也是這個人在搗鬼。”
紗布層層解開,刀疤處的線竟不知什么時候被賀亭衍給扯走了,難怪會流血。
江敬舟拿過巾帕幫著擦拭,可他手勢不輕難免會觸及傷口。但無論他怎么折騰,賀亭衍都沒皺過一次眉。
當他包好紗布再次抬頭時,賀亭衍已經靠著床頭睡著了。
連日來的疲累,就是鐵打的也得倒了。
江敬舟把人放舒坦了,拉過被褥跟著躺了進去。兩手不老實的搭這人腰上,想想反正都睡著了,干脆又偷摸著占了點兒便宜。
本以為賀亭衍累得沒知覺,不想他剛要起身去吹蠟燭,便聽賀亭衍問道:“你背上的線拆了嗎?”
江敬舟回頭看他,“你沒睡?”
那他剛才又親又摸的,這人定力倒是不錯?干咳一聲道:“沒拆,在背上我也瞧不見。”
賀亭衍重新坐起身,“我幫你拆,這么多日不拆得長在肉里。”
江敬舟沒好意思說疼,委婉地推拒道:“我……可以明日去醫館拆。”
賀亭衍攬臂圈著他腰,也不等他多抗議幾句便轉而去拿剪子蠟燭。
“我不是信不過你……”江敬舟被摁趴在床上,最后抗議道:“你看你都累這么多天了,明天在拆也可以……”
賀亭衍拉下他后領子,安撫道:“不疼的,一會兒就好。”
“好吧。”江敬舟見抵抗無用,干脆抱著枕頭趴著。
賀亭衍脫了他衣服像是在查看傷勢,偶爾手指劃過還有點兒癢。他不禁笑著調侃道:“賀哥哥,你其實是想占我便宜吧?想就說,我還留了點兒力氣,可別憋壞了。”
然而另一面看著他后背的賀亭衍卻并未像以往那樣覺得有趣,只是盯著干凈的只有三條疤的后背隱隱出神。
江敬舟等了半天也不見這人拆線,剛想轉過頭看看,頓時傳來一陣拉扯得疼。
這該死的拆線半點兒不比縫線好多少,可又不想顯得自己嬌氣,干脆把頭悶枕頭里不吭聲了。
許久后他支起頭換氣,找了個話頭問道:“你說,沙狼嘴里嚷著的皇子是什么意思?我如果真是皇子,那我爹又是誰?”
賀亭衍拿著剪子的手頓了頓,抽走半截線頭后說道:“不必在意,可能是胡亂說的。”
“我想也是。”
江敬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問道:“你說,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