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舟覺得新奇,可又覺得多此一舉,便問道:“你干嘛不讓下人直接送上來?”
賀亭衍沒理他,可當(dāng)他要動手拿食盒時卻又被這人阻攔道:“等會兒,別碰。”
他堪堪收回手,只見賀亭衍繞著手里的金絲絞線甩手打開食盒蓋。看里面放著的菜沒什么異常后,又從床頭的抽屜里拿出根銀針往幾盤菜飯里都試了試。
確定無礙才對他說道:“可以吃了。”
江敬舟被他這一套行云流水的動作給唬住了,奇道:“你怕有人給你下毒啊?”
隨后又想到賀亭衍打小就體弱多病,不禁問道:“你這一身毛病,該不會真是被人給……”
賀亭衍低垂著眉眼,從食盒里拿出盅燕窩給他,“我不吃這些補品。”
說起來,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吃補品,尤其這些他娘跟阿姐愛吃的,總覺得是給女人滋補用的他用不著。
不過眼下餓得厲害,他也沒這么多講究,把里面勺子拿走后仰頭一口氣干盡。
賀亭衍拿了食盒里的包子,還沒進食便先吃了七八種藥。
江敬舟看不懂醫(yī)禮,只知道那藥瓶一開滿屋子都是味兒。多說是藥三分毒,就賀亭衍這種吃法,沒病都得吃出病來。
“你這藥都是吃什么的?治腿疾?”
賀亭衍喝了口水,說道:“不吃,身體會疼。”
江敬舟實在有些忍不住,好奇問道:“你這腿,當(dāng)真是娘胎里帶出來的毛病?”
從棺材里救出來的人,真就這般活的不如常人?
賀亭衍吃了藥身體便開始發(fā)熱,包子還未入口便沒了食欲。他把包子塞江敬舟手里,難受的靠在床頭,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江敬舟也沒跟他客氣,接過包子大口果腹。見賀亭衍皺著眉頭渾身冒汗,還好心的拉過被褥替他蓋上。
賀亭衍神色暗淡,看著這人叼著包子滿臉康健的模樣,羨慕道:“昨日我去宮里看了太醫(yī),我可能,活不過今年。”
江敬舟拿被褥的手一僵,心下微跳著抬頭看他。
“幸好還未娶江瓷過門,否則,她真的要為我守寡了。”賀亭衍臉上因為高熱逐漸泛紅,“敬舟,我想在我有生之年破了這起災(zāi)銀被盜案,你會幫我嗎?”
江敬舟頭一回碰上身邊的人要死這種事,手足無措道:“別胡說八道,你才活到哪兒啊。宮里的太醫(yī)看病就一定準嗎?要我說,你這身毛病就是吃藥吃出來的,改明兒個你不吃藥試試,說不定你的病就這么好了。”
賀亭衍還要說話,他轉(zhuǎn)手把吃了一半的包子塞人嘴里,“那些個庸醫(yī)的話你別聽。我爹都說了,你就不是個短命的人。”
他沒什么坐相地把腿架在床邊,從食盒里重新拿了只肉包子,咬了一口后含糊著說道:“誰說你活不過今年,我跟你打賭,你不僅能長命百歲,等今年的年一過還能像常人那樣站起來。”
賀亭衍被說得心下微顫,看著江敬舟滿臉自信的模樣,拿開嘴里的包子問道:“賭什么?”
江敬舟打趣道:“你要是能站起來,就來我家當(dāng)贅婿如何?畢竟侯府連吃個飯都得用銀針試毒,活得太累。你要是來我家,想吃什么吃什么,誰對你都沒這要命的歪心思。”
他這話原也只是說著玩兒,讓侯府世子來他家鏢局當(dāng)贅婿,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可誰想賀亭衍聽后忽然笑了一陣,爽快地答應(yīng)道:“好。”
江敬舟立馬坐直了,急道:“我隨口胡謅的,你的拒婚書帖已經(jīng)給了,別想打我阿姐的主意!”
賀亭衍看著他的目光明亮,“說過的話,不能反悔。”
江敬舟尋思著,賀亭衍的病要是真好了,倒確實是個不錯的人。若是能跑能跳還能長命百歲,那他阿姐也沒什么不愿的。
可也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這人病好了會娶妻生子他就憋悶煩躁得厲害。擺擺手道:“你還是先把病養(yǎng)好了再說吧,別一會兒你這邊好了,我阿姐都嫁人了。”
賀亭衍的高熱退了,身體舒坦后便有了些食欲。他吃著被江敬舟咬了一半的包子,無奈道:“孩子心性。”
“我孩子心性?”江敬舟不服氣道:“你以為你有多大,就比我大三歲也好意思說我是孩子。我懂得可比你多多了,讓你叫我聲哥都不委屈。”
他抬手撫上左側(cè)被賀亭衍咬出牙印的脖子,鄙夷的小聲道:“親個人都不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昨晚欺負了哪個姑娘。”
就是鑰匙的事一時半會兒還說不了,他想著,至少也得回去問了他爹才好下定論。萬一他們家真是偷盜的賊,哪還能在跟賀亭衍交友。
如果這事是真的,他就把鑰匙交給賀亭衍,然后帶著家里人趕緊麻溜的卷鋪蓋走人。
雖說偷盜不好,尤其偷得還是救人命的賑災(zāi)銀。可他實在不想看到家里人被斬首示眾……
好在昨晚之后賀亭衍也沒刨根問底地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暫且把人穩(wěn)住了,回去好好查查在考慮要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