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當得知賀亭衍要以賑災銀被盜的名義去查案時,那酒樓還真就又鬧鬼了。
呂鶴母親所買的酒樓,是歸已故趙將軍的嫡長子管轄。里面住的全是大夫人房里的人,以及趙將軍的生母。
就為了個風水的事,鬧著要加價,比原先談好的價格還要高出許多。原本沖著這坐地起價的缺德性子不要也罷,可那高昂的定金交了之后對方卻是怎么也不愿歸還。
還揚言說,要么就后改的價格買,要么就把定金留下。一來二去便鬧到了縣衙。
奈何呂鶴的母親原是個開青樓的,早前也曾當過花魁娘子。在泛安中,妓子沒人權,狀紙還沒遞上去便被轟了出來。
那趙氏嫡長子更是以此大做文章,說什么妓子做生意壞風水,活活把價格又往上提了不少。
論說買賣倒不如說是明搶更為貼切。
說話間,陶先生拿著一沓寫了考題的宣紙從外頭進來。
放下后,拿著戒尺沖眾學子說道:“為防止有學子作弊,我給每張考卷中的考題都是不一樣的。主考《禮記》,現在開始。”
宣紙被按著順序從前往后傳閱,一些學子翻著考卷專挑自己擅長的那一張拿,等輪到江敬舟時根本就沒有挑選的機會。
當然,對他而言挑不挑其實都一樣,反正都是些看不懂的“天文”。
他回頭看了眼學堂外,賀亭衍坐著輪椅在不遠處,好像生怕他作弊專門過來監考似的。
《禮記》他記得不多,就聽賀亭衍給他念過一遍,抄的時候也滿腦子想著別的事,哪里記得住。
拿筆的手懸在卷紙上空半天都未落下,抬頭時所有學子都在奮筆疾書,唯有右前方的賀方戟時不時地低頭看小抄。
他這個方向正好能瞧見小抄上的字,想著白卷不如寫滿,也不知道那題目是什么便跟著小抄開始抄寫。
時至黃昏,陶先生拿戒尺敲了三下桌案便意味著考生停筆。交卷后也不能馬上走,還得等陶先生檢查完了才行。
從后往前傳的卷子,愣是把他的那張放在了最前頭。
陶先生收到后看了一陣,忽然抬頭看向江敬舟,敲著戒尺說道:“江學子,你站起來。”
江敬舟聞言站起身,只聽陶先生“夸贊”道:“字倒是寫得能認出來了,就是這抄得還有些欠缺?!?
江敬舟偷看了眼在外頭等了一天的賀亭衍,理直氣壯道:“我沒抄?!?
陶先生也沒生氣,翻過他的考卷指著最底下的三個字道:“把這三個字念念?!?
看到字的眾學子一陣哄笑,不明所有的江敬舟只認得個賀字,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聽斜前方的賀方戟沖他小聲道:“你怎么把我名字抄上去了!”
陶先生放下卷紙,說道:“其他人可以走了,你站著?!?
江敬舟被罰站還被發現作弊,不僅沒有半點兒愧疚甚至覺得自己挺厲害的。畢竟頭一回考試,能把紙填滿他就覺得挺好的了。
可誰想等學堂里的學子都走完了,陶先生忽然走到他身側說道:“你可知,為何此次的考題我臨時變卦改成了《禮記》?”
江敬舟無所謂地答道:“為了家宴,讓我們守禮?!?
陶先生冷哼一聲,說道:“因為亭衍告訴我,他教你的這五日中,唯有《禮記》你抄得最好?!?
江敬舟頓了頓,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臉。
陶先生又問道:“那你又可知,你此次的考題是什么?”
江敬舟沒吭聲。
“無論考卷上出了什么題目,你只要能寫出自己的名字便算考過,這是亭衍與我私下說好的。做錯了不可恥,可恥的是作弊了還不肯承認,你實在是有辱學子這個身份,也辜負了亭衍對你的教導?!?
陶先生說罷,失望地甩袖離開。
江敬舟低垂著頭,長這么大以來頭一回感覺到做錯事之后的愧疚。
他一個人站在學堂里許久,而后重新拿起紙筆,將那本《禮記》完完整整的重頭抄寫了一遍。
其實,這五日里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記得,除他名字以外,還有三個字他記得印象最為深刻。
第19章 風水案(二)
侯府家宴是不可能了,拒婚書帖也沒能指望上。他拿著抄完的《禮記》站在賀亭衍的房門前猶豫不前。
實在憋不住了,便沖二樓的窗戶喊道:“賀亭衍你下來,我背給你聽,都記全了,一字不落?!?
屋子里總算有了動靜,賀亭衍坐著輪椅開門,衣服也換上了斷案時常穿得那套。
神情淡漠,經過他身側時說道:“不必?!?
見人驅使著輪椅出院落,江敬舟有些急了,背誦道:“《曲禮》曰:‘毋不敬,儼若思,安定辭。’安民哉!”
賀亭衍停下身形轉頭看他,他又道:“傲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他幾步上前,“我真的背了!只是沒背全,記不住太多……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