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舟頓時一陣尷尬,因為他在那堆衣料中看到了支刻著仙鶴的火折子,那是昨晚幾人偷看時呂鶴拿來燙窗紗的。
他脫口而出道:“這染血衣料該不會是在灌木里……”話說一半他便閉嘴了,看著賀亭衍那副威嚴樣,撓頭道:“沒什么。”
如此重要的證據被拿出來,妓子自然是無話可說。這衣料都不用她承認,隨便抓個樓里的姐妹問問便知是誰的。
她一下癱坐在地,神情木訥的交代道:“我原是想多賺些錢,想著把人灌醉了能多要點兒。可誰知那盛秀才是個體弱的,酒下了兩壇便嚷著不行了。
我心想那酒水若是只賣出去兩壇怕是不夠,便又私下讓人多拿了幾壇過來。趁著盛秀才半夢半醒,又給灌了些進去。”
她頓了頓,“灌著灌著,這人就不動了……我以為盛秀才死了,實在害怕便偷了他的錢財匆匆跑了。之后我越想越害怕,便想著那妖吃人心的傳聞,就又折返回來把他的心給……”
妓子顫著身體不敢抬頭看,“可誰曾想,我剛拿了那盛秀才的心便看到有人要上房頂,無奈下便只能躲在灌木里藏身。
想著一身血跡也走不出去。偏的這般巧,正好從房頂上掉下個火折子,我便干脆脫了衣服鞋襪,用那火折子一把燒了……”
江敬舟無語,想必這妓子也沒想到,火勢起來沒多久就被他們幾個給滅了,生生把這證據給留了下來。
他摸了摸鼻子,目光看向那盤被燒了大半還有些濕的衣服,只盼這些人在取證時別是用手直接拿地便好。
案情到這里真兇也算是落網了,可賀亭衍讓鐵騎把人壓走后卻又將老鴇單獨留了下來。
手指敲擊著輪椅扶手,說道:“十年前,盛秀才曾去縣衙里鬧過一件案子。原是他的大哥因病去世,嚷著要讓他的大嫂陪葬。”
老鴇一直強作鎮定的臉忽然變得慌亂起來。
賀亭衍繼續說道:“他的大嫂不肯,便將其捆縛換上新娘服,強行塞進了棺材里活埋。”
說這些話時,他的目光一直緊盯著老鴇的神色變化。
“活埋等同殺人,那婦人的家人悲痛欲絕,一紙狀書便將這盛秀才給告到了縣衙里。
只可惜新帝繼位后,陪葬陋習是被默許的。這盛秀才不僅沒被判押還被無罪釋放茍活至今,用著大哥大嫂留下的豐厚錢財每日快活。”
老鴇從慌亂到仇恨,最后又恢復到了平靜。她道:“不是大哥大嫂的錢,是那被活埋女子陪嫁過去的錢,與那盛家沒有半點干系。”
她抬起眉眼看向賀亭衍,“當年將其告上衙門的人便是我,被活埋的女子,是我胞姐。”
她憤恨道:“憑什么,憑什么自古以來受苦的都是我們女子!什么陪葬,為什么要陪葬?既是活埋那就是殺人!
殺人犯法!那姓盛的憑什么能茍活至今?還光明正大地用著我姐姐的嫁妝來我這兒喝花酒!”
賀亭衍沉默一陣,說道:“枕頭邊上的新娘剪紙是你放的。”
“是又怎么樣!我就是要讓那盛家的兩個老不死知道,死兒子都是報應!”
老鴇雙目通紅,因為太過氣憤身體都跟著微微發顫。
賀亭衍想問的話問完了,不禁有些失望。是女子陪葬,卻與紙婚案無關,更與那刨心案沒有半點兒關系。
他驅使著輪椅轉過身要走,但當人到門口時,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身膝蓋跪地的聲響。
老鴇雙拳緊握跪在地上,一改先前的怒火,說道:“別讓呂鶴知道,他好不容易能讀上書。”
那張新娘剪紙,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會在后來被收走。怕會被牽連,怕成為包庇殺人犯的同謀,怕因為不好的名聲會影響兒子將來的仕途。
即便那個人讓她恨到了骨子里,比那灌酒的妓子更想將其千刀萬剮。
“他不會知道的。”賀亭衍低垂著眉眼,說道:“女子陪葬的陋習,從今往后都不會再有,我向你保證。”
江敬舟怔了怔,看著賀亭衍的背影忽然有些說不出的震撼。
他趕忙抬腳跟上,出了青樓許久后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正義的。”
賀亭衍沒理他,驅使著輪椅拐進小巷。
此時的天色已晚,走路時不太看得清路面,他不得不讓輪椅的速度變得緩慢。
兩人都沒帶火,青樓里的鐵騎跟仵作還在善后。
江敬舟尋思著快步走到賀亭衍跟前,佯裝無意實則是在帶路。
許久后出聲問道:“這紙婚案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辦?”
賀亭衍大概猜到他想說什么,卻也不答,不過輪椅行駛的路線倒是不緊不慢地跟在了這小子的身后。
江敬舟:“我跟你去唄,躺棺材什么的,你肯定也不能帶那么多手下一起。要不然人多了犯人不愿出來怎么辦,自然是人越少越好。”
“不用。”
賀亭衍轉了個彎打算換一條路走,然而江敬舟卻腳踏墻面一個利落地空中翻滾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