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就被裴懷恩打斷了。
裴懷恩最見不得李熙這樣,他心想今天可真是倒反天罡,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結果現在反倒變成他哄人,也不知李熙這會是裝的,還是真心軟了。
但無論是真是假,事到如今,李熙卻是萬萬不能再心軟的——即便李熙當初下那誅殺令,對淮王的確太不厚道了。
但那又怎樣呢,那也許就是淮王的命,橫豎他現在站李熙,就該優先考慮李熙的死活。
思及此,裴懷恩不許李熙再細想,他用力抓住李熙的肩膀,很認真地一字一頓道:“阿熙,你不要忘了,當初你瑣事纏身,并不知他二人在粟縣。”
“是老五先設計殺你,派了刺客來,才使你得知他們的蹤跡。阿熙,你只是被騙了,料想那個時候,任誰在驟然得知有人要對自己下殺手,都不會手下留情,而你只是不小心落入了老五的圈套,是老五將你在事發后可能會對淮王的處置和遷怒,一并算計進去了。”
裴懷恩把話說得肯定,李熙怔怔聽著,很久沒吭聲。
“是嗎?但我后來也想到了那刺客有詐,我只是太害怕。”良久,李熙才又含混道,“我那時隱隱知道這件事不對勁,也知淮王無辜,但我又想到他和老五走得近,我若赦免他,便勢必也要放過老五,將他們一同接回來,我……”
裴懷恩就說:“阿熙,你清醒一點,這件事情鬧到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淮王也不會再信你,你們注定要死一個。”
李熙便又嘆氣,至于心里具體想的什么,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一錯到底,這選擇聽起來很熟悉,他從前也這樣想,可當他真的要面對時,當他要親自趕去南方,而不是躲在京都下命令時,他忽然又想起承乾帝。
他發現自始至終,淮王好像都沒有對不起他,只是一路被算計著,被越來越多的人算計著陷入爭斗,然后再抽不開身。
只不知承乾帝當年在手刃兄弟時,心中是否有過片刻的后悔。
這樣想著,李熙勉強打起精神來,朝裴懷恩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把裴懷恩的勸告聽進去了,并開口說:
“我明白。”
裴懷恩這才放下心,但很快又問:“雖然我理解你要走,但京都這邊怎么辦?你可安排好了?”
李熙便再點頭,幾乎沒猶豫。
“都安排好了,就許他李恕有兄弟,我就沒有么?我已喊了老三回來,讓他先替我坐鎮,估計過兩天就能到。”李熙慢吞吞地說,“我私心想著,雖然我先前和老三鬧了點小小的不愉快,但他托老四給我帶那話,說的可是無事不登門,并沒說有事也不讓我登門啊。”
裴懷恩:“……”
就離譜!那可是殺母之仇啊,居然也能用一點小小的不愉快來形容?
想是裴懷恩臉上的表情太震驚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李熙扭頭看著他,抿唇想了又想,再小聲補充道:
“沒事的,我已摸透老三的性子,也對他這兩年在封地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我信他是個光明正大的人,沒人比他更適合做監國。再說……再說我的母親因他母親而死,他的母親又因我而亡,自從寧貴妃死后,我觀他的一切作為,可真覺著他比我強多了。說句不好聽的,若我、若我也是自小在京都長大,若我生來就只是個普通皇子,我想這皇位,本來就該是他的。”
裴懷恩反駁不出,只覺得李熙太胡鬧。
這都什么破事啊,李熙這崽子會否太過用人不疑了?你說這崽子平時疑心那么重,怎么等真到了緊要關頭,就頻出奇招?
這不行,李熙雖然信齊王,但裴懷恩可不信。裴懷恩思來想去,生怕李熙過兩天從南邊回來時,就進不來京城的大門了。
所以裴懷恩沒有多想,立刻便問道:“這太危險了,你一定還準備了后招對嗎?你別嚇唬我。”
李熙聞言便朝裴懷恩露齒笑笑,仰臉說:“好哥哥,我等的就是你這句,你就是我的后招,這就是我今夜找你來要說的事。”
“此去嶺南,若真迎面撞見了淮王和老五,那便是九死一生,因為你我從前與他們對陣時,實際一次都沒有贏,所以我希望你留下,留在京都替我看著老三,想法子替我穩定后方。”
“噯——你可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更不要妄想易容成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我會把玄鵠也留給你,姚元靳會護著我的。至于你,你就乖乖地留在京都,等我回來時,記著給我開城門,但是假如我回不來了,我……我今天仔細想了一整天,覺著老三就是最合適接替我的人選,到時假如他想,你就隨他去做吧,我辛苦為你謀劃這么久,只希望你以后,能作為容祁快活地活下去。”
第210章 流民
裴懷恩生了好大的氣, 但沒用。
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李熙,但裴懷恩不會,李熙讓裴懷恩留在京都, 也是在給他自己留后路。
運送糧草這事迫在眉睫, 裴懷恩一連兩天都沒和李熙說話, 但還是在齊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