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趁裴懷恩還沒緩過神,又再往前走了兩步,揮手把玄鵠趕下去。
“裴懷恩,我又沒瞎,你殺過很多人,這是不可否認(rèn)的事實(shí),我知道你不是好東西。”李熙抓住裴懷恩的手,絕口不提嶺南,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原地給裴懷恩來了個堪稱送命題的三連問:“但我今日卻需要你來勸,豈非比你還不堪嗎?你會鄙夷這樣不堪的我嗎?會覺得對我失望嗎?”
裴懷恩:“……”
“……啊?”
第209章 安排
倒打一耙, 這便是李熙費(fèi)盡心思琢磨出來的法子。
裴懷恩心思其實(shí)挺重的,李熙從前在做皇子時,說話時時都小心, 尚且引得裴懷恩猜疑, 更別提今日早朝的那些氣話。
好在李熙足夠了解裴懷恩的性子, 知道越是在這種情況下, 就越要理直氣壯。
俗話說招不在新, 管用就行, 這都好幾年了, 李熙對此依然屢試不爽,直接把裴懷恩問得愣住了。
“當(dāng)然……當(dāng)然不會, 我怎會如此想你。”裴懷恩再顧不上其他,連忙解釋道,“阿熙, 你不必妄自菲薄,你……”
李熙出言打斷他, 說:“你先別說我的詞兒,我只問你, 若我方才這么安慰你,你會釋懷么?”
裴懷恩:“……”
行,確實(shí)不會。
毫無懸念的, 裴懷恩再次被李熙亂拳打死老師傅,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卻聽李熙反客為主,繼續(xù)說道:“所以你到底還有什么可氣的。”
“裴懷恩,我今日是有錯, 但你明知那都是些無心之言,你就不要再借題發(fā)揮了——記著你從前也對我說過很多難聽的話, 我可沒和你計(jì)較。”
李熙言之鑿鑿,一瞬不瞬盯著裴懷恩的眼睛,“再說這世上的圣人有幾個?你我生來既為開刃刀,手上沾了血,與其執(zhí)著于把刀鋒磨鈍,倒不如盡力去做彼此的刀鞘,就如我從前那般,如你今日這般,不然你我今日殺人,明日也會被人殺,被權(quán)力和欲望拖進(jìn)沼澤,永墮阿鼻地獄。”
裴懷恩無話可說,心服口服,沒料到李熙竟這么通透。
當(dāng)然最主要也是不敢說。
因?yàn)槔钗鮿倓偙г顾麖那耙步?jīng)常口不擇言,他想了又想,覺得李熙說得對,若再糾纏下去,過會就指不定是誰被翻舊賬了。
于是裴懷恩閉嘴了,他乖乖地跟著李熙到床邊坐下,心里對這事翻了篇,聽李熙問他,說:
“好了,你進(jìn)門時想對我說什么?現(xiàn)在你說吧。”
裴懷恩:“……”
還問什么呀,火氣都被撲滅了。
哦……對對對,還有一件李熙要隨軍去嶺南送糧草的事。裴懷恩扶額嘆息,有氣無力地?fù)u了搖頭,氣勢先弱下來。
“……怎么忽然想起去嶺南。”裴懷恩很無奈地說,“你現(xiàn)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要去嶺南,姚元靳還得費(fèi)心護(hù)著你,這實(shí)在不妥——我聽聞那幾位內(nèi)閣大臣也不答應(yīng),又是你在堅(jiān)持。”
古往今來,就算是偶有兩個愛上戰(zhàn)場的皇帝,也是馬上英雄,像李熙現(xiàn)在這樣連劍都嫌沉,卻還上趕著往邊關(guān)湊的皇帝,多半都是獨(dú)斷專行,千里迢迢跑過去拖后腿的。
李熙這么聰明,裴懷恩覺得李熙不會想不到這方面,所以他很費(fèi)解。
但李熙給他的答復(fù)也很有道理,李熙說:“旁人不知道,難道連你也忘了,此次與我們做對的人是誰么?你覺著以姚元靳的頭腦,能活著把糧草送過去?”
此言一出,裴懷恩想起自己這兩天聽到的坊間傳聞,不禁皺起了眉。
就在最近這陣子,裴懷恩的生意已漸漸做起來了,消息也更加靈通,尤其是對京中的消息。
裴懷恩已經(jīng)聽到有人在傳,自李熙登基后,長澹之所以多戰(zhàn)亂,有天災(zāi),全是因?yàn)槔钗醪痪醋孀冢鷣y改革,甚至戕害手足,以致招來一連串的天罰。
裴懷恩原本以為,這都只是些不足為道的荒唐戲言,畢竟以往每次改革,都會有人贊同,有人反對,但現(xiàn)在再看,卻是有些不對。
什么叫“因戕害手足招來的天罰?”這言論指向明顯,幕后究竟是誰在指使,結(jié)論顯而易見。
那李恕估計(jì)也知道借南月的兵來攻打他們,實(shí)在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要先造勢,要先將李熙踩進(jìn)泥里,因?yàn)橹挥羞@樣做,才能讓長澹百姓最大限度接受他們的背叛,覺得他們只要能回來把長澹治理好,其他都可既往不咎。只怕再過些天,等這勢真造起來了,百姓們也就能知道南月那邊帶兵的人是誰了。
說話間,李熙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提問有一瞬間的凝滯。
有點(diǎn)頭疼,京都尚且在這么傳,外地一定傳的更兇,這勢分明已經(jīng)快造起來了。
“……”
“說來也稀奇,那淮王從前性子溫吞,雖然偶爾拎不清,總是助紂為虐,可他在大事上一向很堅(jiān)持,也很討厭戰(zhàn)亂,這次怎會對老五如此言聽計(jì)從呢。”李熙像是忽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