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李熙曾住在宮外時,每逢平安無事,便會往院兒里老柳樹上系的藍綢子。
“今日不忙么,怎么親自跑過來接。”少傾,裴懷恩動作利落地撩袍上車,很用力的抱了一下李熙,神采奕奕地叮囑他,“你現在沒內力,以后除非有玄鵠跟著,別再自己出來了。”
李熙對此很不以為然,只搖頭道:“怕什么,雖然沒內力,但還用得出幾招見血封喉,足夠應付那些尋常的小毛賊了,至于其他更可怕的么——我說裴懷恩,你猜假如連京城都亂了,我這皇帝還當得下去么?”
裴懷恩辯不過李熙,再加上他其實也很高興看見李熙來這里,聞言只寵溺笑笑,沒再提別的。
倒是李熙。李熙這小子一見裴懷恩這副志得意滿的模樣,就知裴懷恩考得不錯,當即便拍板道:“好了,什么都別說了,眼下好不容易才忙完,趕快陪我回去歇了,今夜我們一醉方休,就當提前慶祝你離朝堂又近了一步。”
裴懷恩卻不急,他聽了李熙的提議,也只是淡淡的點了下頭,仿佛一點也不累。
會試的試題對于裴懷恩來說,就像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一樣簡單,根本消磨不了他旺盛的精力。他此番改名換姓,重新入世,就像才出生沒多久的小童,一時只覺看什么都有趣,什么都是亮堂堂的,令他心向往之。
再說他都已有整整三天沒見著李熙,他實在想念,連考試的時候都在想。
“只喝酒怎么成?好阿熙,其實我在這次會試開始前,就已經問京中一位很有名的金匠打了樣好東西,算算時間,他今晚也該全做好了。”裴懷恩捉住李熙的手指親,聲音十分溫柔,“嗯,反正也是專門做出來送你的,你陪我一起去取吧,我真太想你了。”
李熙:“……”
不對勁,這不是他想象中溫馨的考后重聚,裴懷恩這廝是怎么回事?明明外面那些剛從貢院出來的考生全垂頭喪氣,一個個就跟被抽干了精氣似的,怎么唯獨他裴懷恩神清氣爽,仿佛在貢院里睡了三天覺?
所以這人到底有沒有認真考試啊!
還有裴懷恩剛剛說的那話也嚇人,什么叫“反正也是專門做出來送你的”,簡直讓他頭皮發麻。
大約是裴懷恩此刻說話的語氣太溫柔,已經溫柔到了嚇人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間,李熙心念微動,在隱隱猜出裴懷恩話里那些好東西是做什么的同時,忽然有點慶幸自己今天下午去見過楊思賢,而且還聽到楊思賢信誓旦旦地跟他說,裴懷恩這次絕對得不了殿試第一。
否則……否則他可就、可就真有點后悔跟裴懷恩打那個賭了。
裴懷恩的壞主意實在太多了,李熙仰臉長嘆,痛定思痛,認為自己前些天是被巨大的誘惑蒙蔽雙眼,差點就被裴懷恩坑溝里去了。
一定是這樣的,他要吸取教訓,以后再也不和裴懷恩賭,免得裴懷恩到時真弄出點什么連他都受不了的東西來,讓他就算不想玩了,也得遵守賭約,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
正犯愁著呢,像是看穿了李熙的心思,裴懷恩輕笑了聲,湊在李熙的耳邊說:“相信我,你一定會很喜歡它。”
邊說還邊攤開李熙的右手掌,在李熙手心里慢悠悠的寫寫畫畫,試圖向李熙炫耀他的偉大發明。
“好阿熙,我猜你一定聽說過緬玲,那是一種銅制的空心小球,內里通常被灌入水銀,或是其他可以滾動的東西,我前陣子百無聊賴,曾將它簡單做了些改動。”
“首先是把銅換成金,可以常用常新。”
裴懷恩這樣說著,蜷指在李熙手里畫了兩個小小的半圓。
“其次是把原本的豆子大小改得更大,再令其可左右旋開,方便在里面放上幾只能跳的活物。”
至于具體放什么,裴懷恩沒有說,但李熙聽到這里,臉色已經變得很不好了。
“阿熙,試想一下,假如蒙了你的雙眼,束住你的手腳,諸如此等會動的小金球,你究竟能吞下幾顆?而且你在吞下它們后,究竟是能靠你自己的本事把它們……還是得等那些東西全部悶死在你的身體里,再由我替你把它們全取出來呢。”
李熙:“………………”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李熙大吃一驚,驟然扭頭看向裴懷恩那張躍躍欲試的臉,心說你丫差不多得了,你太過分了,現在就連我這么變態的人,都覺得你有點變態了。
沉默,死過人一樣的沉默。
又過了好久好久,李熙臉上五顏六色的開花,再想起頭兩天他和裴懷恩打賭時,還天不怕地不怕的認為自己已經見過世面了,什么都不會再怕了,沒忍住暗暗使勁咬了下牙。
“……裴懷恩。”
“嗯?”
馬車內狹窄,李熙不住的搓手臂,努力往裴懷恩相反的方向躲,欲哭無淚道:
“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去,你要折騰我,難道還想我親自去拿那些折騰人的小玩意。”
頓了頓,臉皮更垮下來,像是終于想通了什么似的。
“還有你以后也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