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有兵才有權,李熙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軍隊那邊早已不需要他操心,因為不管是東邊自幼就和他親近的邵晏寧,北邊受他提拔的吳宸,還是西邊被他托人治好雙腿的封時譽,以及南邊有李青芙坐鎮的衛家,甚至把如今負責守衛京都的姚家都算在內,長澹這幾位當世有名的大將都愿意聽他話,使他地位鞏固更甚于從前的承乾帝,手中權力固若金湯,幾乎已經替他完全杜絕掉內亂的可能性。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熙環顧前朝,便覺得可以放開手腳去做很多事。
譬如承乾帝在生前有意重修,卻最終因朝中貴族反對,遺憾擱置,沒能完全修成的長澹律法。
還有對平民百姓的教育問題。李熙當年在邊關時,曾經見過許多大字不識的士兵和小民,包括在承乾帝時期出現過的黃冊錯漏問題,也和坊間百姓目不識丁,易受蒙騙的體質脫不開關系。
另外還有在對外戰爭后,對成千上萬名殘兵的撫恤和安置等等,這些都是他現在不得不考慮的事,就如楊思賢從前對他說的,當皇帝哪里是那么簡單的事呢?他要向上走,他是這長澹的第五個皇帝,要做的是庇護更多毫無反抗之力的“魚”,而不是變成端坐上首吃魚的食客——他總要記得自己當初為什么爭,也要對得起曾經幫過他的那些人,他不能出爾反爾,并且心里對此已有了些打算。
也罷,既然朝中現在有人不聽話,那便另外再換些愿意聽話的就成了。他又不是承乾帝,他手里有兵,還有很多很多的兵,他雖然也很敬重那些有學問的人,但如果那些有學問的人非得跟他唱反調,對他而言就沒什么用,不過都只是些該早早辭官還鄉的廢物。
第185章 金球
春色很好, 李熙被曬得困倦。
楊思賢見他闔眼,便喚人為他拿毯子,笑聲問:“皇上要歇一會兒么?”
李熙接過毛毯, 懨懨地擺手, “老師別走, 朕不睡, 朕白天不能歇, 否則夜里就冷得太難熬了。”
楊思賢聞言目露心疼, 搖頭道:“春三月還燒地龍, 真不知什么時候才是個頭,若御醫院治不了, 就從民間重新挑選幾名大夫吧。”
李熙只管嗯嗯啊啊的答,眼皮也沒抬,更沒跟楊思賢說自己這毛病是五分病五分毒, 就連把柳四有弄來了,也得慢慢治。
“第一名說不準, 那第二名呢?”李熙嘗試轉移話題,眉心在暖和的太陽光底下舒展開, 像只饜足的小貓。
楊思賢是七竅玲瓏心,一聽李熙又問回這些,就知李熙大概并不喜歡別人問他的病, 稍稍猶豫一下,便順著李熙給他的臺階下來了。
“得第二是八九不離十,最不濟也能擠進前三甲。”楊思賢低頭吹了吹茶水里的浮沫,小抿一口道, “依我瞧著,容卿這孩子確實是天資聰穎, 即便荒廢多年,也并非泛泛之輩可比肩。說句不好聽的,若非他這次太輕敵,他還是第一。”
李熙聽罷松了口氣,真心實意地點點頭,說:“這便好,這便好,只要能進前三便好了,人才輩出是我長澹的福氣,此次馬失前蹄,也算是給他個不大不小的教訓了。”
但是若連前三都保不住,那可就不成了,那會很影響李熙后續對裴懷恩的安置。
愜意的時光總過得飛快,又過了些時候,李熙在楊思賢這里吃夠了茶,再看已是酉時,李熙在心中暗暗計算著,起身向楊思賢告辭。
“老師,朕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先去貢院外面等。”李熙臉上比來時多了點血色,沖楊思賢笑吟吟地道,“朕先走一步,就不等你那孫兒回來了。”
隨著年歲漸長,楊善現在已經變得比楊思賢更可怕,因為知道李熙身體不好,恨不得直接拿個供臺把李熙供起來,更別提眼睜睜的看著李熙到處亂跑卻無動于衷。
如果碰到楊善,一定會挨訓。李熙訕訕地擦汗,心說那楊善雖然不會迂腐到學別人插手他的家務事,但也架不住那小子腦筋死軸死軸的,恨不得整天盯著他養生啊。
再說皇帝親自去接一個剛考完會試的考生,這也于禮不合。
李熙哪里知道楊善管他是因為喜歡他,因為覺著他這個皇帝做得好,想讓他盡可能的再多干兩年,別死太快了——李熙只是有點受不了楊善的嘮叨。
楊思賢也明白李熙最近被楊善折磨得夠嗆,恐怕連耳朵都被說得起繭子,他眼見李熙如此著急,寧可提前一個時辰去貢院外面等,也要趕在楊善忙完回來前離開,終于沒忍住笑了聲兒。
“皇上請慢走,我腿腳不便,就不送您出門了。”楊思賢從座位上站起來,半是唏噓,半是感慨的向李熙行禮道,“我老了,這天下早就不是我們這些老骨頭的天下,還望皇上此番能如愿以償,得遇良才。”
-
等會試真結束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李熙躲在一輛藍頂的小馬車里,安靜的等裴懷恩來尋他。
今日考的是詩詞,裴懷恩發揮好,離著老遠就認出李熙的馬車,快步朝這邊走過來。
李熙也對裴懷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