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懷恩搖頭笑笑,又想起自家那樁稀里糊涂收尾的案子來。
“是啊,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如意。”裴懷恩感慨說:“不是所有錯誤都有機會去改正。”
疊完衣服又去掃地,手上忙活不停,細看卻發現只是拿著掃帚來回掃那一小塊。
“秋后算賬是不成的,李長樂雖是女子,背后卻也有些勢力,況且大滄與南月的使臣就要來了,不能讓她在這個時候鬧……要么你還是先坐下?”
李熙看裴懷恩的心思不在打掃上,忍不住出言提醒,而后又繼續說道:
“那孩子確實得死,你做的很對,其實就算你不動手,我過陣子也要把他處理掉。畢竟李長樂有心結,我只怕她得了這個孩子后,野心會越來越大,就算拼著拋掉自己長公主的身份,也要把這個孩子托上去。”
皇室血脈不容混淆,現在李征那邊是定下來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李長樂若想與李征光明正大的生孩子,就需要她狠下心來,對外說自己才是不該姓李的那一個。
裴懷恩聽著李熙這話,面上更愧疚了,嘆道:“原是我給了她這么個不安分的思路,若非我當初多嘴,在與你……的時候去見她,哄她不要再做什么長公主,而是去做皇后,做太后,這樣日后甚至可以與李征合葬,她絕不會沒來由地想起這些事。”
李熙聽罷便調侃裴懷恩,連連搖頭說:“何止,你那時簡直是不計后果,只顧自己痛快,不僅去找過李長樂,還替她把老二的其他骨血全殺干凈了,恐怕只要我有一點不順你意,你就敢按照計劃,把弄死父皇的罪名嫁禍到我頭上,然后再偽造遺詔,對外宣稱父皇其實是傳位給了老二,是么?”
裴懷恩聽得眼皮直跳,悻悻放下掃帚,注意力被李熙轉移到了別的地方,果然不再一門心思去想十七的死。
“快別提了,我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裴懷恩說。
李熙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瞥著被裴懷恩掃起來那搓灰。
“所以說啊,事兒是你挑起來的,你得幫我打掃干凈。”李熙理直氣壯地說,“快快,趕快幫我想個法子勸勸她,讓她另外找點事做,別再整天和我過不去了,你說她斗又斗不過我,只會平白叫外人看了我們的笑話去,而我在包庇你這方面本就對不起她,難道還能真殺了她么。”
裴懷恩無言以對,沒忍住有點好笑地看了李熙一眼。
話說得倒好聽,但李熙這哪是不想殺李長樂?分明是見李長樂孤軍奮戰,對自己沒什么實際威脅,就索性拿她當引子,哄著他多思考些除十七之外的事兒罷了。
不過也罷,人生在世,殺孽的確不應太重,能多活一個也不錯。
這樣想著,裴懷恩靜下心來,當真開始暗暗思索。
“如此,依我看,那李長樂打小被錦衣玉食的養起來,能讓她覺得在意的,或許壓根就不會是哪個具體的男人和孩子,而是她心底最深處的執念——她想要的是自由。”
“我先前同你說過的,如今這世道,女子總會過得比男子更艱難些,以你的立場,恐怕就算你愿意放下身段去找她,她也未必能將你的話聽進去,不如另外再找個真正能說得上話的人回來,代替我們去勸她。”
李熙頓時福至心靈,忙道:“我想到了,仔細算算時間,小妹也嫁出去好久了,我這就給她寫封信,讓她回京來過中秋。”
料想即是女人家的心結,就還得由女人解,他們這些臭男人就別插手了。
說著又撲過去抱裴懷恩,被裴懷恩伸手接了。
“你瞧,我沒有你不成的,這樣好的法子,換我根本想不起來。”李熙朝裴懷恩眨眼睛,“按照約定,兩國使團都會在九月初來。等中秋節一過,我就讓小妹帶李長樂到邊關散心去,那里有她心心念念的高山和星空,而且男人成群,全都是她最喜愛的‘馬上英雄’,個個能挽大弓,保準讓她每天光看著就高興。”
裴懷恩順勢拍了拍李熙肩膀,說:“但我只讓你找人來勸她,卻沒教你對她使這樣的美人計。”
李熙歪頭笑出來,拉著終于不再那么苦大仇深的裴懷恩坐下。
“都一樣,都一樣。”李熙渾不在意地打著哈哈說,“管他是什么計,有用就行,要什么臉。”
第154章 名字
裴懷恩覺得累了, 再被李熙這么刻意一鬧,心中五味雜陳,睡又睡不著, 也沒興致去做什么別的事情, 干脆就把凳子挪到窗戶旁邊聽雨。
雨水噼啪打在窗架上的聲音, 其實和抓著一大把棋子往下丟有些像。裴懷恩怔怔望著窗臺上的紫茉莉出神, 忽然有點想不起自己過去這二十幾年是怎么過來的, 恍如隔世一般。
想著想著, 忽然又轉頭問李熙, “對了,你真不打算再設掌印了?”
李熙正伏在桌上看他, 聽見他說正事,神色立刻就變得鄭重起來,利落點了點頭。
“嗯, 不設了。”李熙說。
裴懷恩皺起眉來。
“為什么忽然不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