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裝什么呢,不過讓你喝碗藥罷了,也值得你這樣?你今天在楊府幫著閣老教訓我時,不是還挺伶牙俐齒的么?”裴懷恩用靴尖碾李熙的手指,不耐煩地皺眉說,“起來,難道還指望我伸手扶你,讓你趁機再捅我一刀么。”
李熙支吾著說不出話,他今晚難受的厲害,還以為是裴懷恩故意加大了他這碗藥的藥量,鬧得他連腦子都有點不清醒了。
可誰讓他從前裝病裝柔弱的次數太多,演技也是真好,以至于讓裴懷恩站在那居高臨下地睨了他好久,居然都沒想到他是真冷了。
“喂,我說——”
裴懷恩又抬腳踢他,語氣比方才更差了,“你不是想殺我嗎,爬起來殺啊,怎么像條死狗似的癱在這?”
李熙當然回答不出,他太冷了,連口中呼出來的氣息都冷,眼睫上甚至鋪著層薄薄的白霜——他本能伸手去抱裴懷恩的靴。
實際上,自從裴懷恩回來后,李熙便不被允許在他自己的寢殿內燒地龍或是擺炭盆了。裴懷恩內勁足,可以暫且用內勁將身體催得滾燙,是以李熙每回被裴懷恩折騰的犯迷糊,都會可著勁往裴懷恩懷里鉆,期待裴懷恩能稍微抱抱他,最不濟,至少別拋下他離開就行。
世上最暖和的地方在裴懷恩懷里,李熙就算已經煎熬的認不清人,也深刻記著這件事,更記得裴懷恩身上的香味——這是他曾經最喜愛的味道。
裴懷恩見李熙這樣,也覺得很驚訝,他沒忍住蹲下來查看,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李熙是真有點挨不住冷了。
但怎么會這樣?這藥勁怎么好像還一次比一次更大了?都是一樣的藥方子,怎么過去十八年能吃得,如今卻說什么都吃不下了?
沒準是這個小騙子在故意做手腳,引他上當。
只是雖然在心里想到了這一層,裴懷恩躊躇片刻,還是把李熙打橫抱起來,尚算客氣地把他丟回了床上。
面對著腦子迷糊的李熙,裴懷恩一向愿意多給他些耐心,甚至愿意像從前那樣順著他哄著他,一刻不離地守著他。
因為這崽子清醒時不好弄,處處都得防著,病得傻呆呆的時候倒可愛,竟然還知道使勁摟住他的脖子,讓他不要走。
罷了,不論調查結果如何,橫豎人是不能放的。
如水夜色中,裴懷恩一面用被子把李熙揉成條春卷,一面在心里計劃著,左右他對李熙的處置是不甘心放又舍不得殺,不如就先等等,看福順最后到底能查出什么來。
要是查出誤會了,那皆大歡喜。
可要是查出來沒誤會,確定李熙是真的一直都在利用他,那他就干脆再逼著柳四有幫他配點藥,真把這崽子毒傻養著算了。
第129章 壞蛋
都說病來如山倒, 李熙這次發作的比以往都厲害,被迫數日臥床不起。
裴懷恩為此事無巨細地照顧他,態度溫和又體貼, 似乎很喜愛他現在這個迷糊著的軟和樣子。
期間福順果真領了人來, 裴懷恩面上犒賞他, 轉頭卻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扣下, 吩咐十七去審。
其實裴懷恩此舉并非懷疑福順, 也不是覺得福順有問題。實際上, 裴懷恩從前待在宮里的時間多, 相比起常年守在宮外的十七,裴懷恩顯然更倚重福順些。
只是經歷過那次刺殺事件后, 裴懷恩越發覺得十七好用,漸漸的也就更愿意把“臟活兒”交給十七干。
撬開縱火人的嘴不難,裴懷恩一邊耐心等著, 一邊衣不解帶地守在李熙身邊,每夜都抱著他睡, 用自己的內勁為他驅除寒冷,日子過得倒也算平靜。
只是李熙這次病得異常重, 就算裴懷恩愿意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他,也不怎么折騰他了,他還是不見好。
直到第四天夜里, 李熙病得實在嚴重了,不僅已經變得徹底認不出人,手腳還不老實,像是不滿意被裴懷恩裹進被子里, 非得把兩只手從被子卷里掙出來,費勁地抓裴懷恩頭發, 小聲嘟囔著讓裴懷恩別不理自己。
李熙抓裴懷恩抓得緊,讓裴懷恩連翻個身都難。
裴懷恩不是個好脾氣的人,睡不舒服就想罵,可當他低下頭,瞧見凝在李熙眼睫上的白霜時,還是認輸了,鬼使神差地沒真罵出來。
盡管如此,大約是被騙怕了,裴懷恩在把李熙重新塞進被子里前,仍然照例仔細檢查過這崽子的指甲,里衣袖口,舌頭底下,還有頭發里。
這些都是最容易藏兵器的地方,李熙不是頭回裝病了,裴懷恩在剛回京那陣子,隔三差五就會上他的當。
但李熙如今真病了,每次都對檢查表現得格外配合,不僅不反抗,反還時常摟著裴懷恩的脖子亂喊人。
今夜也是如此,李熙伸手把裴懷恩抱得緊緊的,一時說舅舅我好冷,一時又說阿兄我想吃果子,心智仿佛回到了幼時,仗著自個難受對裴懷恩又撒嬌又耍賴,把裴懷恩氣的直笑,連點辦事的興致都提不起來,只好順勢抱著人哄。
寢殿內很冷,裴懷恩在把李熙抱進懷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