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侍從勸得苦口婆心,李恕卻不聽,只管拽著李熙不放。
“滾滾滾,還沒見過借錢的這么趾高氣昂,我有錢,我叫他等會怎么了!”
有李熙安分給他當柱子,李恕索性手腳并用地扒在李熙身上不放,揚聲大罵道:“吞金獸,不要臉,難道還想讓我這個債主歡天喜地的去給他們送錢嗎?真當我冤大頭?……好吧,雖然我真的是。”
說著又忍不住看李熙,真心實意地對李熙說:“六弟,六弟你回來的真好,有你在,我每日看著你,終于感覺自己也沒那么可憐了。”
李熙:“……”
目光對上,日后也準備問李恕接濟點的李熙抿緊嘴唇,尷尬地笑了笑。
第007章 為刀
李熙被李恕抱著,走不動,不得已試探著問:“五皇兄,你還去看宅子嗎?”
李恕聞言使勁閉一下眼,痛苦地搖頭,說:“不看了,沒心情看,讓工部那邊隨便選個地方吧。”
頓了頓,又轉頭看侍從。
“和工部說,不論新舊大小,要離大皇兄近的。”
侍從忙不迭點頭,伸手指指春風如意樓的方向,一切盡在不言中。
李恕這才慢吞吞地松了手。
“老二和老三這對臭不要臉的,一只死貔貅,一只吞金獸,總歸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李恕連連嘆息,就要再上馬,卻因為看見李熙還在原地站著,最后又沒上。
李恕猶豫片刻,看了看自己的馬,沒舍得,便朝身旁侍從吩咐道:“把你的馬給六弟,你腿兒著去,六弟昨晚跪了太久,雙膝肯定磨壞了。”
侍從欣然點頭,順從地把馬鞭遞過去。
李熙沒接。
那馬性子烈,沖李熙打響鼻,把李熙嚇得更往后退,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李熙說:“五皇……”
李恕不耐煩地擺手,說:“都說了喊五哥,你再這樣客氣,我可不高興。”
李恕噎住一下,從善如流地改了口,說:“五哥,我不會騎馬。”
李恕:“……”
李恕像是聽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倏地睜大眼。
“你長在邊關,竟然不會騎馬?”李恕震驚地說:“六弟,我以后喊你六妹妹好不好?”
李熙也很委屈,又畏懼又垂涎地盯著李恕身后那寶馬,搖頭說:“騎馬射箭,我都不能學,學會了父皇要生氣。”
李恕怔怔“啊”了一聲。
“唉,瞧我,又把這事忘了。”聽見這話,李恕看向李熙的眼神,驟然軟和下來,倒真有幾分疼愛幼弟的意思在。
李恕說:“有人陪著一起當受氣包……不不,不對,五哥的意思是說,有弟弟的感覺真好,六弟別怕,左右是順路,五哥陪你一塊腿兒著去。”
李熙憋著笑,恭敬不如從命。
這個李恕,還真挺有意思的。
十六年長在邊關,怎可能不會騎,不過是用藥物抑制著身體生長,裝成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罷了。
說話的功夫,太陽越升越高了,路上行人漸漸多起來,李恕牽著馬,偏頭和李熙沒話找話,說:“六弟,聽說父皇讓你查案子,你如果缺人手,可以問我要。”
李熙連忙道謝,搖頭說:“有勞五哥掛心,我有人手,裴掌印把他的人借給我了,我今天進宮,就是為了問他要小牌。”
這話甫一出口,李恕的臉色當場就有些不對。
“誰?裴懷恩?”李恕皺眉說:“你怎么跟他混在一起,他是什么樣的人,你可知道?”
李熙想起那些傳聞,垂首說:“略知一二。”
李恕大力拍著他的肩膀,恨鐵不成鋼,說:“不!你不知道!他這個人毒得很!他是來報仇的!”
李熙聽得眼皮一跳,被拍得往旁邊矮一下肩,轉頭說:“這倒不曾聽過。”
李恕見李熙茫然,便側首湊過來,神神秘秘地問:“六弟,你可知——我這名字里的恕字,是怎么來的?”
李熙募然抬眼。
走路太慢,還得一會才能走得到,李熙跟著李恕慢悠悠晃進巷子里,聽李恕給他講。
原來二十年前,那場貪污案的規模遠比他想象中更大,總共跨時六個月,上下牽連達一百余人,其中涉案官員貶的貶,殺的殺,禮部更是從頭到尾都換了血。就為著這事,承乾帝氣得大病一場,直到李恕出生,方才好轉些。
恕,即為寬恕,饒恕之意。自此以后,誰也不敢再提那樁案。
說到此處,李恕不免停頓。
李熙看得出來,即使如李恕這般健談活潑之人,在談到當年那樁大案時,都會變得有些沉悶。
行走間,前方的巷道越來越窄,磚墻越來越高,兩個人的身形漸漸被陰影籠罩,明明抬頭就能望見天,卻沒來由地渾身發冷。
外面的陽光很溫暖,但照不進這條僅容兩人并排走過的狹窄巷道。
沉默地行走。
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