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葳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東方澈笑了笑:“別了,小師姐。”
八重靈脈的靈修自爆靈丹是什么后果?
那一瞬,滿世界的風雪寂靜,山林晃動,靈力波紋漾開,無數大樹倒下,山石裂開。
湛云葳原本能躲開,但她若躲開了,越清落必死無疑。她張開靈力網,護住山下百姓和遠處玄烏車中的越清落。硬扛下這一擊,她靈丹一痛,重重摔出老遠,唇角溢出血來。
手上玉鐲發亮,護著她的靈體,卻還是在她臉上留下些許傷痕。
良久,山下百姓心驚肉跳從院子中出來,無法明白為何山林崩塌,而自己和家人安然無恙。
夜風吹來,那上面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雪花洋洋灑灑落下。
湛云葳吃力站起來,跌跌撞撞往玄烏車的方向走。
她耳朵一陣翁鳴,每走一步,靈丹扯著疼。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走到玄烏車前。
玄烏車完好無損,里面卻沒有一點兒聲音。她登上玄烏車,看見啞女倒在角落,半身都是血。
風透過簾幕吹進來。
湛云葳跌倒在玄烏車中,幾乎是爬過去將她抱在懷里,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
雪花吹進玄烏車中,落了越清落滿頭。旁邊有一行沒寫完的、歪歪扭扭的小字:不怪你,不要哭,葳葳。
不斷有淚珠掉落在越清落臉上,如此滾燙,越清落卻再也醒不過來。
越之恒和曲攬月坐在青面鬼鶴上。
曲攬月陪著他等,坊間百姓有時候罵他確實沒罵錯,越大人有時候真是鐵石心腸。
從湛云葳和東方澈打起來,越之恒已經來了。
他冷眼旁觀,見那少女從容反殺東方澈,又眼睜睜見她為了保護山下百姓和越清落擋住靈丹爆炸。
可她并不知道,玄烏車中的越清落,已經咽氣,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了。
他們看著那少女艱難地爬起來,全身傷痕往玄烏車中走。
饒是曲攬月這些年自詡冷血,都帶著幾分不忍別開了目光,幾乎不敢想象湛云葳看見玄烏車中的越清落的尸體,會是什么樣。
然而越之恒卻看得下去。
他視線不曾移開,始終追隨著她,器魂叫囂著要下去,也被他冷漠地封印住。
從前他總說斷,但曲攬月知道他舍不得,哪怕有一分活著的希望,他也盼著能走到那少女身旁。
這次他什么都沒說過,但只要這個秘密一日存在他們心中,啞女之死,便是一道跨不過的溝壑。
湛云葳一定以為越之恒恨死了她。
良久,青面鬼鶴落下。
越之恒一步步走向那玄烏車,車上,少女抱著越清落,臉上全是淚水。
她抬眸,淚眼朦朧看向越之恒。
隔著漫天大雪,當初兩人有多欣喜,如今就有多么無望。
他掃了眼啞女臨終留下的血字,冷道:“把她給我。”
他沒有再說傷人之語,抱著啞女走向大雪中。
湛云葳注視著他抱著啞女走遠,不遠處就是青面鬼鶴和曲姑娘,她全身是傷,卻咬牙追上去。
“越大人。”
越之恒感覺到衣襟被扯住,停下腳步,回眸看她。
他的神情比最初的陌生人還不如。
湛云葳并不是t要強求這段剛有點苗頭的情愛,而是在他懷里放下一個瓷瓶,啞聲道:“……這是清落姐的殘魂,我……抱歉。”
她知道,兩人之間,再沒可能了。
曲攬月遠遠看著,湛云葳看不見的地方,越之恒手背青筋幾乎鼓起。
湛云葳的控靈術,竟然做到了控魂的地步,可她又是付出了多少,才在重傷下,保住了越清落的殘魂。器魂在封印中,已經哭得不成樣子。
越之恒垂著眼瞼,沒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湛云葳松開他,往玄烏車走,她覺得冷,腦海混沌,幾乎不知什么才是對錯。
直到她倒在雪地中,越之恒也沒看她一眼。
青面鬼鶴離開之際,曲攬月看見那馭著神劍的劍仙匆匆趕來,抱起了雪地中的少女。
而越之恒注視著腳下破落山河,良久,喉間吐出一口血來。
但他自始至終,不曾回頭。
給她的信
大雪壓了枝頭, 青面鬼鶴在空中駐足了良久。
裴玉京帶著湛云葳去治傷,人已經走遠了,越之恒才帶著曲攬月折了回去。
他神色比方才冷靜多了, 唇角的血跡擦干凈,曲攬月起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對于誰來說,今日都是個糟糕的日子。
唯一的好消息是, 湛云葳保全了啞女一絲殘魂。長命箓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啞女也從絕無生還的可能,變成還有一線希望。
這控靈術每每總是給曲攬月帶來諸多震撼, 她甚至已經開始期待,湛云葳到底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