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當鋪掌柜的昨天派伙計來知會說,買玉之人同意把玉賣回了, 但須三千兩銀子。
說實在話, 以謝氏如此貴重的傳家合璧, 三千兩并不算多。魏妝若是先前早聽謝敬彥解釋玉璧的玄妙,沒準還要開口多當它幾倍銀子呢。
三千兩她此刻是拿不出的, 便和蕭掌柜說,想后日當面見上那人一見,興許親自相談之后,能夠便宜稍許。
只最便宜兩千五百兩應是必須得,這錢該怎么辦?難道又要問某個行走的人形錢莊支取么?或者把花坊暫時抵押給他置換銀子,待開業后魏妝相信半年一年總能還上。
那天晚上謝敬彥從衙房里回來,似乎有著炙切的騰躍動靜,可僅剩了一次機會,他莫非通通用光?魏妝睡得迷離糊涂,好像乜斜揶揄了他一句什么:“左相切莫驕奢-淫-逸,朝堂大局還在等著你”之類的話。
他謝某人那般視尊嚴為重,連日來便都恪守邊界,沒再對她有過超綱之想。
若再問他開口支錢,該怎的個引他下套才好?
正在邊對賬邊思想著,聽見門外一聲輕咳,魏妝便曉得謝敬彥回來了。
成親這些日子以來,男人不斷給她靚衣寶飾的送進后宅。那幾個知名坊莊都記住了魏妝的模樣,倘若遇見,便總羨嘆說,謝三公子對少夫人的珍重京都無出其二也。
又或是,誰說謝公子無意脂粉了,分明卻最鐘情青梅小嬌妻!
何來的青梅,誰與他青梅了?不過十二歲上時見過一次他少年矜貴罷,不及他與鶴初先生相處長久。
魏妝對此還算泰然,前世謝敬彥便送過,送得魏妝起初惶然失措,明明景仰他卻亦知他輕蔑自己,卻為何還給她買恁多東西?后面送多了便都麻木不已,只以為謝府的常規操作,冬日銀絲炭用得似家常便飯。
如今曉得了他對自己的情濃,這些行動便添了意義,東西收下愛意便也領去。
魏妝笑盈盈地扭過頭來,漾起了黛眉杏眸:“郎君回府了,讓灶上給你燉了蓮子烏雞湯,可用過么?”
自然是用過了。雖非她親手所褒,但食材是她調配,謝敬彥深覺快慰。
他睇著女人格外嬌柔的笑靨,令人如沐春風。心中想起蕭掌柜的匯報,知她后天要去見那青鸞玉璧的“買主”了,只怕這里頭又設置甚么陷阱。
上回用校尉刺激他吃醋,這次謝敬彥端看魏妝準備演哪一出戲;或是向他坦白把定親玉璧“賤賣”了的事,那他便原諒她不計。
男子掛住女人纖瑩的柔荑,語氣雅然道:“用過了,辛苦夫人。這般夜深怎還未回房休息?”
漆濃鳳眼瞥去桌上賬目一掃,看穿她經費露頭了,噙了薄唇。
魏妝未回房,還不就為了等他嘛……雖說等他的理由比較復雜。
先頭既絕然拒了謝敬彥出資,說要自個獨立運營,豈能被他看穿自己窘境。而且忽然之間,好像也說不出口來,先把還未開張的花坊抵押給他置換錢。
魏妝頭一回開店經營,這其中技巧卻與操持中饋有著差異。似同人們買了宅院后精裝,一個不慎預算便超出了。
她把賬本一遮,望了望周遭,而后側過頭道:“府里大伙兒都去莊上住了,倏地悄靜許多,我不想獨自回房。郎君何故把臥房搬去那院角,若你不在時候我該怎么辦?”
這原是魏妝之前同羅鴻爍所說,存心布下的棋局之一,且待奚林謬三家折騰得差不多了,他們再攜家帶口悠悠然回來收場。
平日謝侯府各院燈火輝煌,人氣鼎盛,一下子變得冷清她還真不習慣呢。
院角那處本是他謝三的書房,他喜清凈,離主廂房遠些還可以理解,成了婚卻為何改成了臥房。
謝敬彥默:搬去那遠處,自然多有好處!至少夫妻相處時,可以屏蔽周遭、釋放天性,不計較有打擾。
他一聽就是魏妝露怯了,驀地好笑。都在這府上生活兩世了,內殼已然三十婦人,卻仍這般懼冷清。
前世謝三郎選部考職,調去了刑部,先任刑部郎中,后升侍郎。那幾年魏妝每夜都得緊著他的一片被角抓住,沒他在都不安心。
彼時亦是感情最為濃郁之時,只謝敬彥到底年輕,以為在夫妻交好時魏妝嬌怯閃躲,是因為不喜歡。他雖著了她的道,便也生生克制著,不那么頻繁地寵溺。
后來隨年月漸歷練,升至吏部尚書后,便逐漸悟出了她嬌怯并非不喜。反而婦人柔美深處嬌潤豐盈,幽香愛涌,乃是極為沉浸歡快的。
偏奈何,夫妻冷場了。她因著怕身旁無伴,弄了那惡婢在床沿攪合,越發形如陌路。
男子微蹙墨眉,擇辭解釋道:“若是不調換,仍將花房移去那院角,此刻夫人忙碌事務,豈非更待不住么?天色既晚,便同我回房歇息吧!”
魏妝聽著這理由的確立得住,便叫葵冬和映竹也都退下了,吩咐準備水房伺候溫水洗浴。
嗔怪了謝敬彥一眼,喃道:“那你以后都早些回來。”
一個人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