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分開的雨夜,年少的陳默認真說:“宴哥,我們都知道,那只是一場意外。”
二叔的意外加速了那場似乎注定的分離。
因為他們都太年輕。
只有那個晚上,他夢見自己站在一棟爛尾樓前的空草地上。
白布蓋著的擔架。
警笛呼嘯的刺耳聲響。
媒體攝像機閃爍的燈光。
他聽不清每個人嘴巴張張合合都在說些什么,他只是有預感,不能上前去揭那張白布,因為代價會讓他悔不當初。
他更有預感,躺在那里的不是十八歲的陳默,而是二十八歲的他。
夢里的他在后悔什么呢?
后悔不曾早點回國?還是后悔當初不應該默認放開手?
他不敢賭。
強烈的直覺告訴他,也不能賭。
所以從出國那天算起,五年零兩個月又二十三天,他坐上了回程的飛機。
外界認為他帶著是回國拓展版圖,又或是徹底接手席家家業,再或者,因為國籍情懷,實則核心的理由只有一個。
因為陳默還在這里。
23歲的陳默和17歲的陳默一樣又不一樣。
高校的求學經歷,或者這幾年的職場生涯,磨平了他高中那會兒看似漫不經心底下偶爾刺出的尖銳棱角。外人看他,時而風流博識,在職場上作為領導者高談闊論,時而顯得平易近人,春風化雨。
他很好地滋養了他自己。
從絕望干裂土地的幼苗,長成了參天大樹。
席司宴風塵仆仆歸來,一面不動聲色靠近,一面因為那莫名其妙的夢心驚。
他排查了他身邊所有可能遇到的危險,都沒有任何預兆。
包括剛剛進這套房子,他下意識先替他檢查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唯一和新銳技術部陳總結怨較深的,席司宴能想到的,確實也就只剩下一個任賢森了。
想到這里,席司宴的眼神冷了冷。
那天直到席司宴從家里離開,陳默都覺得他心情應該挺一般。
想到他最后拿走了那疊資料,嘆口氣,心想:一心搞事業的席班長雖然魅力不減當年甚至更勝一籌,就是這氣場嚇人,新銳新來的那幾個實習生,如果面對的是這樣的老板,恐怕都得嚇得直打哆嗦。
席司宴那天帶走了自己的西裝。
陳默放了兩天假之后,繼續回到實驗室展開了研究。
落地儀式正式舉行那天,新銳也收到了邀請。
陳默原本就是打算出席的。
不管是作為間接合作方,還是私人交情,他都沒有推脫的道理。
結果那天從老k一大早大張旗鼓拉著他去選衣服,就好像變了調。
“你打扮花孔雀呢?”在陳默換第三套西裝的時候,終于不耐煩了。
老k像個老大哥一樣,坐在一家高端服裝店的皮沙發上,摸著下巴打量他,語重心長教育:“這就沒耐心了?你知不知道從你和的席總一起上了新聞,外界多少人盯著咱們新銳。就等著咱們的手摸到哪兒,他們好跟著風賺上一筆,這種時候,可不能丟了咱公司的臉面。”
陳默穿著一身暗紅色西裝,冷笑:“所以你這是打算讓我替你去賣笑?”
“話怎么說得這么難聽!”老k拒不承認,“我自掏腰包給你買還不行?”
這時候,旁邊一更衣室被人推開。
穿著一身白色拖地禮服的蘇淺然走出來,開口對著老k說:“你肯放血真是難得。不過就陳默這張臉,穿塊麻布也不會差到哪兒去吧?”
陳默頭疼:“你倆差不多得了。”
蘇淺然一邊笑一邊照著鏡子自我欣賞,“我這件怎么樣?”
“挺好看的。”陳默點頭認可,“不過會不會太正式了?”
蘇淺然:“的邀請函可不好拿,不正式怎么行。我剛剛還看中一件紅色的,恰好婚宴還差一套敬酒服,我決定兩件一起拿下。”
“婚宴沒兩天了吧。”老k吐槽:“不都說女生注重儀式,這些東西早該準備了,你倒好,臨到頭了和我們倆合伙人一起隨便買。”
蘇淺然撩了撩頭發,“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陳默最后的衣服是蘇淺然挑的,說是為了搭她那件白色禮服,陳默也就穿上了沒再脫。
周五上午,十點。
恒廣的一號內場,早早就有層疊的安保在現場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