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不了多問兩句,“你這么關(guān)注這個陳默,是出于?”
席司宴看著外面,看這個寒風獵獵的大年三十。
良久之后,說:“你可以理解成,愧疚。”
這種愧疚說不明從何時起,卻已經(jīng)存在很久。
近來他開始不斷回想,第一次在那個遙遠的山村見到陳默,他從頭到尾沒有下過車。這種冷漠源自于什么?不認識,不熟悉,傲慢,偏見,還是他見慣了豪門這種狗血戲碼。他想,陳默不會有什么不同。
無論是爭權(quán)奪利,還是在豪門里茍且偷生,于他何干?
事實證明。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陳默。
他不斷問詢,那個陳默到如今自己眼前的這個陳默,他中間經(jīng)歷了些什么?內(nèi)心又有過多少掙扎?他真的不會不甘,寧愿放棄一切向現(xiàn)實妥協(xié)?
他忍不住關(guān)注,偏袒,提醒,甚至是插手。
他已經(jīng)察覺,最初的心情變了質(zhì)。
絲絲縷縷的疼痛是一種綿長的折磨,需要在不斷的自我尋找中才能看清那是什么。后來,在給他補習中,中醫(yī)館,在冰原鎮(zhèn),在一次次陳默口無遮攔又無比坦蕩的目光里,他認清,那種感受叫心疼。
說來好笑。
席司宴這輩子唯一心疼過的東西,是五歲時,想要在路邊沒來得及帶回家,就亡于車輪底下的一只流浪貓。
席司宴見過那只貓的眼睛。
琉璃材質(zhì),瑟縮著,想要親近人又害怕的樣子。
和陳默截然不同。
所以席司宴的心疼也不同。
五歲時,他只會想著將貓帶回家,藏起來。
十七歲時,他已然學會不動聲色站在旁邊。也清楚只有慎之又慎,千瘡百孔的流浪貓才肯稍微探出頭,放下戒心靠近滿腹心機的人類。
席司宴并沒有在陳默的房間待足半小時。
他的確接到了來楊家拜見楊老爺子的提醒,所以十分鐘之后,他就打開門上了三樓。
沒有人知道老爺子和他聊了什么。
只知道晚上開宴前,他攙扶著老人從樓上下來,看起來相談甚歡。
此時的樓下也相當精彩。
今年來的人,遠比陳默記憶中那年來的人多得多。
有如上午陳默姑姑那般妖魔鬼怪的親戚,有周家禮數(shù)周到的拜訪。有到處尖叫,滿廳亂跑的小孩兒,還有一些小公司負責人混進來到處遞名片的。
何止一個混亂了得。
彼時的陳默,靠著后廳的玻璃窗,置身于這片看似熱鬧的,實則像鬧劇的年三十聚會。
看楊舒樂左右逢源。
看楊跖一副精英派頭和人應(yīng)酬。
席司宴攙扶著老爺子一出現(xiàn),這場鬧劇突然安靜。
陳默隔著滿廳的觥籌交錯,和站在老爺子身邊,像上流社會最有底蘊教養(yǎng)家的小輩的席司宴,隔空對上。
脫離了房間那個密閉的空間,席司宴周身的氣場早已發(fā)生變化,仿佛生來就高人一等難以接近。難以想象他還是那個就在不久之前,說求你都不眨下眼的人。
陳默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是對看見眼下這場景最好的詮釋。
結(jié)果吹得無數(shù)人回頭。
眾人只看見楊家找回的那個兒子,一身禮服矜奢低調(diào),模樣耀眼。
就是這看見席家小輩后那行為。
怎么看都像一小流氓。
第43章
就在周圍人竊竊私語, 或當看客,或發(fā)出評價時,樓梯上的老人突然招手, “陳默, 你過來。”
陳默挑挑眉, 從門框上起身,上了臺階走到老人下首, “爺爺。”
說完和老人旁邊的人對視一眼,席司宴眼里波瀾不顯,似乎陳默剛剛引起的騷亂并未被他放在心上。
“嗯。”楊老爺子點點頭, 抬手搭上陳默的肩膀, 突然轉(zhuǎn)向滿廳的賓客親戚開口說:“今天本就是個團聚的好日子, 為的也是慶祝我這個孫兒有緣分回到咱們楊家。楊家欠他不少, 各位今日就不妨為我楊琮顯做個見證,待我百年歸世時,我個人名下的所有財產(chǎn), 將全部由陳默繼承。”
全場一片嘩然。
連陳默都好半晌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他下意識回頭。
老人按在他肩上的手安撫般拍了拍。
下面果然就有人忍不住了。
老爺子名下的財產(chǎn)可不少,涉及各種不動產(chǎn)、古董字畫,甚至還持有楊氏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老爺子有四房子女, 子女名下又有子女,不論是按道理還是情分來講, 都輪不著陳默這么一個剛回家不到半年的孫輩繼承。
陳默那個姑姑是最先跳出來的。
開口時臉色就已經(jīng)鐵青,說:“爸, 你在胡說些什么呢!”
“就是啊。”陳默的幾個叔叔也跟著道:“爸, 陳默就是個什么也不懂的孩子, 都沒成年呢, 再說您身體健康, 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