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濯池:“……”
沒等蘭濯池發問,小徒弟細細把這一路上的事全說了出來,他如何千辛萬苦挨個搜小巷的篇幅就占了一大半,到最后才說重點:“我在楊府門口看見了小公子,小公子當時要上馬車,被我叫住了,馬車里似乎是他的朋友,我問小公子要去哪,小公子便回我說他最近太悶了,最近打馬吊贏了些錢,想去嫖個小倌……”
蘭濯池在王家發完壓歲錢,并沒有多聊,幾乎只待了不到一刻鐘就出了門,他怎么也沒想到只是這么短一段時間于膠憐都能不見。他臉色有些陰寒,聽小徒弟說到后面,眉梢一皺:“蠢貨!”
小徒弟驟然被罵,下意識用雙手環抱住自己后退,他心想果然師父聽到這消息要暴怒,這都開始殃及無辜了。
他還沒想好怎么安撫蘭濯池,就見面前的人忍著擰他腦袋的沖動,森氣寒寒道:“他現在是被通緝的人,滿大街都是他的畫像,他怎么可能傻到去嫖倌?那馬車往哪邊走了,快說!”
不提還好,一提小徒弟后知后覺事情不妙,對啊,小公子現在的處境哪由得他去那種人多的地方?
而后他又回憶起小公子當時的一舉一動,這一回他察覺出了一些僵硬的意味,那分明是被脅迫威脅才會有的神情,再則小公子可從來沒說過馬車上的人是他朋友!小徒弟頓時冷汗直流:“是往那邊走了,師父,我們怎么辦?”
蘭濯池沒理他,出了門,轉身往小徒弟指的反方向大步走去。
……
宋吟原本以為自己要被帶去遠侯王的府邸,但他萬萬沒想到男人一路帶著他到了林子里,推開門,將他拉了進去。
屋子里的一切擺件都還維持著他中午出門時的樣子,唯獨桌邊多了一個被充當做輪椅的四輪車,桌上的茶具被人拿了一個出來,倒上了茶水。
細說起來宋吟還沒真正見過遠侯王,冷不丁看到真人出現在面前,他臉上難掩詫異。尤其是遠侯王頭發蒼白,兩條褲管沒有肉擴充,顯出幾分蕭條的空蕩來。
而那兩條腿是于膠憐當初親自叫人打斷的。
宋吟來的路上就在想遠侯王來意不善,現在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遠侯王身邊有一把鈍刀,老人正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著刀鞘,似乎在考慮等會先砍他哪一條腿。
屋內還有幾個人,都腰帶佩劍站在遠侯王身側,他一個都打不過,更別說好幾個。
帶宋吟來的男人反身關上了門,隨后上前朝遠侯王行了禮:“大人,屬下把于膠憐帶過來了,您要如何處置?”
遠侯王沒說話,只抬了一下手,兩側的人立刻上前將一側的窗戶關上,阻絕了照射進來的陽光。大抵是被幽禁了太久,遠侯王還不太能見光,此時說話也異常沙啞難聽:“于膠憐,你當初斷我兩條腿時,可有想過今日?”
宋吟不自覺捏緊手:“沒想過……”
他心里想,完了。秦子昭到晚上才能回來,就算回了他們兩人也難敵萬拳,而他現在能不能活到晚上都不好說,恐怕要先被砍兩條腿。
遠侯王冷冷哼一聲,他目前的身體狀況似乎不支持他心緒起伏過大,冷嗤過后,就重重咳嗽起來,讓人聽著仿佛他下一刻就會咳死過去。
想到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光長了一副皮囊的昏君帶來的,遠侯王就氣得發暈,懶得再和于膠憐說太多,他現在要見到于膠憐斷了兩條腿才能解氣!
遠侯王連指兩下于膠憐,使勁渾身解數喊:“給本王砍了他的腿!”
話音剛落,好幾個人箭步走到宋吟身邊。
都說反派死于話多,但宋吟見幾人拿著鈍刀上前,還是忍不住協商:“等等……遠侯王,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現在很想要我的腿,但你要是真在這時候動我,有沒有想過皇上會怎么想?”
遠侯王聞言擰了一下雙眉,哪怕知道于膠憐是在負隅頑抗,右手還是忍不住抬了起來,拉住宋吟的幾人見狀都停了手。
宋吟喘兩口氣,快速道:“現下連三歲小兒都知遠侯王親兵眾多,最得民心,是除卻皇上影響最大的勢力,自古以來每一位帝王都忌憚權臣,如今皇上到處在找我的下落,遠侯王先一步找到我,卻不把我上交,而是先斷我的腿,后才上交,您猜皇上心里會如何想您……?”
最后一個字落下,屋內陡然陷入了寂靜。
遠侯王捏緊手底的扶手,驚疑不定地看著于膠憐,于膠憐以前最是不學無術,一點帝王之術都不會,所以先皇在世之時他一有機會就勸說不要立于膠憐為帝。
這豎子怎么會想到這些?
宋吟見遠侯王猶豫,想繼續說些什么,好保住自己兩條腿。
可下一刻那名把宋吟押過來的男人耳朵動了動,走到窗邊打開一條縫,眺望一陣就快速關上,轉身朝遠侯王道:“大人,皇上帶著人往這邊來了。”
這話一出屋內幾人心思各異,宋吟心想兩頭夾擊,他不死也得死。遠侯王想的則是這新皇帝果然忌憚自己,一定是最近在監視他,所以今天才能來得這么快,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