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的聲兒喊“李閩”。
井里當然是沒有人回,跳進那么深的井里任誰都是九死一生。
太監額頭出了許多汗,他咕咚吞下第二口唾沫,想進屋找火折子照一照井里,但他剛邁出一步,耳邊就捕捉到了井底的聲音。
拴在井邊的那根繩子在動,動的頻率很奇怪,好像有人在拽著繩子往上爬。
太監眼睛一眨不眨盯住井口,下一刻就見滿頭血水的李閩從井口爬了出來,像地里忽然長出的菜。太監一時被李閩還沒死的念頭沖昏,跑過去想拉住李閩。
李閩卻用不正常痙攣的手將他推開,太監完全沒防備,就那么跌倒在地,眼睜睜看著李閩又一次站上井口,直直跳下去。
戌時四刻,太監眼眶欲裂,終于明白陛下為什么會下那樣奇怪的圣旨。
他看到李閩第二次跳下去之后,不多時又從井口爬出來,搖搖墜墜站上去。
他的鞋子掉了。
身上褻褲空蕩蕩的,水井里面有鋒利的東西,把他小腿削掉了。
李閩感知不到痛,單腳蹦跳著來到井邊。
爬上來……
跳下去……
直到死。
第112章 逃到林里的可憐皇帝(17)
養心殿。
宋吟把燒得正旺的炭火盆挪到床邊,坐在床上蓋住被子,只把自己的臉和兩只手露出來,拿起蘭濯池給他的破舊書籍看。
古代加班叫夜直,宋吟大晚上不睡覺秉燭夜游,一直熬了一兩個點才把這本書翻到底。
這本書其實不算特別厚,宋吟用這么久時間才看完,是因為閱讀上有些障礙,有些字不太確定就需要翻字書,字書是前些天他讓陸卿塵給他送過來的。
書里確實是和人蛇族有關的東西。
這話本與其說是故事,不如說是自述,只不過攥寫的人將自己當成了第三者,以講故事的方式把自己看到的一切用手寫了下來。
書里的主人公是一個被貶的小官,他被貶至玉州,身上的盤纏只夠他花小半個月,他買不起房,在街上露宿街頭好幾日,終于找到一處沒人住的破敗屋子。
這屋子建在一片林子的入口,有些與世隔絕,看上去也很是有些年頭了,但對沒落腳之處的主人公來說簡直是瞌睡了送枕頭。
他擼起袖子將包袱里的一件衣服拿出來,當作粗布用,把屋子上上下下全都擦洗一遍弄出個能住人的模樣,就在里面住了下來。
他找了份搬東西的活計,不用動腦每天只用給雇主搬搬貨就能收到銀錢,雖然日子辛苦但好歹是能活下去。
他對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滿意,對自己住的屋子也很滿意,有那么多流離失所凍死的人沒房子住,他卻有,已經是很好了。
唯一讓他有些不滿的,是這屋子實在太偏僻,林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他從來沒進去過,他也不敢進,每天搬完東西回來看到烏漆墨黑的里面,心里就發寒。
有些人為什么能活那么久?不多管閑事是關鍵,所以他也決定收起好奇心,不琢磨林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樣的光景,只管好自己每天能吃飽喝足。
直到一天夜里,白天雇主多給他發了一些銀錢,他一高興喝了一壺酒,回到屋子倒頭就睡,夜里被尿憋醒。
他伸出手在黑暗里摸摸探探,從床底拿出夜壺,一只腳踩在床榻上,頭腦不清地摸上腰間的帶子,用力一扯,腰上的束縛松了松,他還沒來得及拿夜壺,陡然看見窗戶上映出一道龐大無比的影子。
他嚇一跳,用剛拿過夜壺的手搓了搓眼睛,定睛一看發現窗外的影子還在不合常理地晃動,他腦子里一時只想起哪種動物會有這種律動……
蛇,是蛇。
但外面的怪物雖然健碩高大,卻實實在在有著人的身材和骨骼,他將夜壺當成護身的法寶,緊緊捏住往門口去,輕手輕腳,怕被那家伙看到。
這屋子的門栓壞了,他住進來那天重新換了個新的,但也不太扎實,夜里一吹風就會出現門縫。
今天夜里也有風,不大也不小,正好能把門推出一條手指那么粗的門縫,他靠近門口偷偷扒在門縫處調整姿勢,然后看到了一個長著蛇尾的人。
不,不止一個,他目光盡力往一邊挪,看見靠近窗戶這條怪蛇的前面還站著許多同類。
說是同類卻也能區分,這些怪蛇都是雄性,他能確定,因為他從他們身上看出許多男性獨有的特征,但有些蛇卻染著紅色的指甲,十根手指無一例外都是紅得鮮艷的色澤。
他們站在林子出口把胳膊抬到頭頂,開始跳起了妖嬈多姿的舞蹈,許多姿勢都是他沒見過的,他們從頭到腳都透著奇怪。
就這樣跳著他毛骨悚然的舞,一直跳到夜里三更,這才停下來往林子里竄去。
他目睹了一夜的人蛇舞蹈,一夜都睡不著,天一亮他后背的衣衫全都濕成一塊貼在肌膚上。
他該慶幸自己太懶,沒有將屋子外面的蛛絲都清一清,否則那些怪物會知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