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相思慢悠悠地閃身躲避,站穩之后,他垂眸看了一眼樓下的青年。
安清被他那一眼略含殺意的眼神看軟了腰,但他咬咬舌頭鎮定下來,沒事,等應相思看到那張紙條,就能明白自己是來幫助他的人了。
那捆著紙條的瓶子并沒有被應相思親手打開,屋內的屬下擔心是陷阱,不用應相思吩咐就快步走上去撿起來,他三兩下拆開了雜草查看上面的東西:“右相,是一張紙條。”
應相思懶聲道:“念。”
屬下說了聲是,緊接著把那張紙條展開,一個字一個字念:“應丞相,我叫安清,我知道丞相是被強行送進來的,志不在醉花樓,但不得不待在這里,我對丞相的遭遇深表同情,雖然能做的不多,但還是能幫丞相一二。瓶子里的東西是迷藥,丞相可以將它撒在客人的杯子里。”
屬下念完,匆匆將紙條卷起來,打開瓶子一看,果不其然看到白色的粉末,他驚異道:“右相,這個人是怎么知道……”
應相思一雙桃花眼半瞇,姿態還是倦懶的,他若有所思看了眼紙條,又偏頭看了看樓下還在仰頭張望的安清,眼中的情緒很模糊。
就在這時,大門又閃進一個黑影,和屋內的下屬是一樣的緊身黑衣,身姿干練,他行進匆匆地跨步上前,手剛拱起來就忍不住開口說話:“丞相,又有人來三樓了。”
應相思懶散回頭,眼里露出了少有的狠厲,他拂了一下袖子,準備再叫人迷暈,然而屬下緊跟著就補了一句:“是皇上。”
應相思所有的神情都頓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這一刻,樓下的人已經上到了三樓。
兩個屬下耳力極好,能聽到常人所聽不見的聲音,他們耳朵動了動,聽見地板有輕盈的腳步由遠及近,并且已經來到了門前,兩人轉瞬就藏到了屋內的屏風后。
門被推開了。
應相思轉頭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于膠憐急急忙忙一臉濕汗的跑進來,他一只腳剛踏進門檻,又忽然醒悟般把腳縮了回去猛地關上門。
應相思:“……”
下一秒,門被敲了敲。
應相思抬手掐了掐鼻根,于膠憐突然講起了什么禮節?
宋吟連走帶跑地趕到醉花樓,早就渴到嗓子冒煙,想趕緊找杯水喝,他聽到門內傳來一聲進,刻不容緩地重新推門進屋。一進屋哪也不看,小跑著過去:“右相,給我一杯水喝,我好渴。”
在桌上找了兩秒,他又突然轉身跑去窗邊:“你這屋怎么這么冷啊,天這么冷,你還開著窗?”
應相思看著主人一般走進來要水、要完水又跑去把窗戶關上了的于膠憐,從被送進醉花樓里第一次皺起了眉,他沙啞咳嗽一聲,叫了聲陛下。
他從來看不懂于膠憐腦子里在想什么,現在更是。
宋吟關上窗戶走回來,拿過應相思遞給他的杯子,仰頭喝了好幾口茶水。
喝完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轉過頭,一雙黑圓眼像是御花園里被養得極好的野貓,他抿了抿唇角看著眼前第一次見的應相思,看了兩秒:“右相,你跟我回去。”
應相思手一頓,琥珀般含情的眸子靜靜看著宋吟,良久后他才挑眉:“陛下今天剛送臣過來。”
宋吟聽到他這句話,仿佛被提醒了什么,他低下一彎白嫩的下巴,從懷里拿出一張按著手印的紙。
那是他剛從老鴇那里要來的賣身契。
他攤開賣身契看了兩眼,不忍直視般抿了下唇,下一秒他動了動手,咔嚓把賣身契撕成碎紙片。
應相思:“……”
宋吟將那些碎紙放到桌上,再也沒看一眼,他偏頭煞有其事地問應相思:“右相,你有沒有想過當初我為什么送你來醉花樓?”
應相思思緒還有點沒回來,但他聽到那句問話,心中立即便接上了,還能有為什么,你想讓我這么做,你想讓你的狗拋頭露面。
應相思心里翻起惡臭的臟水,幾乎要把他淹沒,嘴上說的卻是:“臣不知道。”
宋吟摸著杯子,立刻接道:“因為我做了一個夢。”
應相思神情微滯,他看著于膠憐擺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像陷入了什么回想,嘀咕:“我夢到嚴月廿二那天右相會被人追殺,夢里右相被刺客追到了宮外,被刀子捅了心臟,右相沒了力氣,寒天夜里死在了宮外。”
嚴月廿二,就是今天。
“那個夢很真實,我太害怕了,醒來之后問了司天監,他算出右相必須要躲到醉花樓才能躲過這一次災難,并且要瞞著右相不能被右相知道,所以才……”
于膠憐心有余悸回過頭:“現在是子時,已經過了嚴月廿二了,我來帶右相回宮。”
應相思微瞇起的眼里,是于膠憐嘟嘟囔囔跟他解釋的認真神情,因為夢到他被殺,所以送他青樓化解災難,聽起來未免太可笑,但仔細想想,倒也很符合于膠憐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宋吟說完就怕應相思多問,催了一句右相快走,自己先朝門口那邊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