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短箭如電,筆直射出。
擦著歹人的臉頰而過。
沒中。
于袖中箭而言,終究是距離偏遠了,不在一丈之內,加之蘇清方慌得根本沒過多瞄準,對著跑動的人,更加難以命中。
鄒老六只感覺到什么冰涼的東西滑著面皮過去,像刀片,后知后覺一陣割痛,探手一抹,滿掌血跡。
“你他娘的!我要殺了你!”鄒老六罵道,再次揮起短刃,朝蘇清方撲去,目眥都要裂開,一副索命的架勢。
蘇清方已失了一箭,心中萬分沒底,甚至要兩只手緊緊互相把住才不至于發(fā)顫得厲害。
她正要再發(fā)一矢——
鐺!
趁著鄒老六回顧傷情的那點間隙,一個小廝瞅準機會,揚起一個水晶盞,就朝鄒老六后腦勺砸了下去。
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只見鄒老六兩眼一閉,整個人狗熊一樣倒在地上,哎哎嗚咽。
全場寂然。
得以脫險的蘇清方回過神來,才發(fā)現自己不知什么時候閉了氣,喊了一句,聲音還有些許發(fā)顫:“把他綁起來!再去請個大夫!”
可別死了。
話音一落,綁人的綁人的,傳醫(yī)的傳醫(yī),忙里忙外。
“咱就是說……”人群里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能不能也管管我的死活?”
打架斗毆,拳腳無眼。韋四郎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誰推了一把,摔了個屁股蹲。他自小金尊玉貴,連坐褥用的都是織錦棉絮。這一摔,屁股都要開花了。
見此情狀,蘇清方連忙上前攙扶。
韋四郎捂著屁股緩緩站起,舒出一口劫后余生的氣。他從不對女人發(fā)脾氣,終究是沒忍住,沒好氣道:“早說你是來打人的啊!怎么著得叫專門的打手吧!叫他個十個八個!”
他當蘇清方不過是要人多壯勢呢,罵幾句、警告幾句就完了,豈知一上來就是動手。
蘇清方疏散眾人,苦笑著扶韋四郎坐下,“是是。”
韋四郎一沾凳就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索性站著,沒好臉色地乜著蘇清方,指了指她手中,好奇問:“喂,你剛才用的那個,咻一下的,是什么啊?”
“哦,是袖箭,”蘇清方把箭筒遞給韋四郎,見他擺弄來擺弄去,提醒道,“別對著人,會受傷的。”
“我知道,”韋四郎不耐煩應道,一副十分有研究的樣子,左看右看,嘖嘖點頭,“做工好精巧啊,看起來是官造,但是又沒有刻記。你哪兒來的?”
“一個……”蘇清方一頓,改口道,語氣不是特別善,“人,送的。”
“你能搞到圖紙嗎?”韋四郎對機擴之事有些興趣,遇到就想研究一二。
“你都說是官造了,圖紙怎么可能外流?”
“也是,”韋四郎表情悻悻,“不過你這個東西,雖然便攜,但是少了點殺傷力。打架這種事,沒辦法一擊制勝,就只會越干越兇。比如你剛才,給人弄了點皮外傷,反而把人惹毛了,直接要殺你。要我說,你往這箭頭上,上點藥,見血封喉……見血封喉你曉得不?那是從一種樹上取的毒藥,一小滴就能殺人。”
蘇清方聽得心里直發(fā)毛,“那要是一個不小心,給人毒死了怎么辦?”
“呃……”韋四郎也就過過嘴癮,他連魚都沒宰過呢,看到殺雞流血就腿軟,想了想又道,“那可以上點麻藥之類的,也不怕誤傷了。”
“這個聽起來不錯,”蘇清方連連點頭,“多謝韋公子提點。”
“你今天要謝我的事不少呢,”韋四郎漫不經心把袖箭還給蘇清方,“誒,你老實告訴我,你找這個姓鄒的到底干什么?真是因為他仿造你家傳家寶生氣?”
經過這些,蘇清方也沒什么不能坦誠相告的,解釋道:“我弟弟被此人蠱惑,臨摹了一幅《雪霽帖》,掙了些不義之財,被人誣陷是倒賣秋闈考題所得。我拿不到《雪霽帖》,就只能把這個人逮出來,證明我弟弟所言不虛。”
“啊?”韋四郎一聽這樣驚天的消息,屁股瞬間不痛了,心道難怪。和擾亂科舉比起來,假冒偽劣的罪名可輕太多了。
韋四郎虛虛嘀咕了一句:“早說啊……”
他也不摻和了。
可惜天底下沒有后悔藥吃。
韋四郎無奈嘆出一口氣,算是認命,又問:“那你后面打算怎么辦?”
“等鄒老六醒了,帶他去見官。”蘇清方道。
咚——咚——咚——
京兆府外,鳴冤鼓響徹云霄。
剛送走太子使者的京兆府尹簡直一個頭兩個大,感覺被敲的是自己的腦子,嗡嗡嗡的,斥問:“又是誰在敲鼓啊!一天天的,能不能安生了?”
這鼓已經連續(xù)兩天沒安靜過了,光今天就響了兩次。還沒到年底呢,也不用這么積極給他送政績。一個秋闈案就夠夠的了。
“是一名女子,”門下書吏忐忑答道,“自稱是蘇潤平的姐姐。”
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