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沒有接水,抬起長腿架在另一條腿上,往沙發靠背中一靠。
“近來總是睡很晚。”他說。
“是嗎?一般幾點睡?”季婉問道。
“凌晨兩點后。”
“那睡不著的時候,你都在干些什么呢?”
“工作。”
“工作……還有嗎?”
這次,男人沉默了兩秒。
他屈指抵著額角,眼睫半垂,仿佛回味著什么:“還有,想一個人。”
哦,還是個情種。
“想把她抓回來,鎖在身邊。”
“………………”
季婉決定收回自己的看法。
不正常,你很不正常!
第41章
從進修班畢業后的第三個月, 窮到叮當響的林知言終于迎來了事業上的第一個轉機。
她用“長耳”的id名稱在社交平臺上發表了一些作品,除了中規中矩的進修班習作之外,還有一組名為《山海》的創作, 題材取自中國上古三大奇書之一的《山海經》。
然而和傳統畫風中那些線條簡陋的妖怪不同,她在參照原著形容的基礎上, 將工筆走獸畫與當代年輕人所喜愛的次元畫風結合,那些怪異瑰麗的山海妖要么立于殘破的高樓斷壁之上,要么藏匿于末世的機械齒輪之間, 將古今的次元壁徹底打破, 形成一種奇幻和現實主義結合的怪誕美學。
這種莫名其妙卻又震撼眼球的畫風在網絡上異常受歡迎, 小粉絲們親切地稱呼林知言為“賽博國畫媽咪”。
林知言不太懂“媽咪”這個稱謂,她才二十三歲, 就深感自己跟不上年輕人的沖浪速度。終于在她快要為藝術餓死的時候,一家老牌的出版公司找到她, 打算合作出版《山海》的畫冊。
第一本實體書,首印量和點數都不會太高, 在定稿后的第二周, 林知言拿到了人生中第一筆稿酬定金——不到兩萬元, 足夠讓她在深城過了一個舒服溫飽的新年。
后來也有工作室找到她, 想將她簽入旗下,再利用她“殘疾人”的身份好好營銷一把,未必不能實現利益轉化。林知言素來最反感消費同情,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清高過后, 終將要面對現實,林知言又回到了為生計而熬夜趕稿的日子。
最迷茫的時候, 她甚至萌生過暫且擱置創作、去應聘聾人學校特教老師的想法。
這種捉襟見肘的焦慮一直持續到開春,林知言的第一本畫冊夾雜在眾多網絡寫手的熱門ip中正式上市。她的粉絲都是真實積累出來的, 粘性較高,加上畫風推陳出新,銷量出乎意料的穩定,一個月內首印八千冊盡數賣完,出版社又緊急聯系她加印了一批,連周邊版權也一并買了去。
當然,林知言也是后來才知道,這本畫冊光是凌妃一人就買了五百本,全送給了她自己的親朋好友,連四歲大的小侄子都沒放過。
這一年,林知言卡里的存款首次突破了八萬。
收到尾款的那天,林知言買了杯奶茶犒勞自己,給自己放了三天假,順便找找下次創作主題的靈感。
次年,林知言創作了同系列的《中國百妖錄》,依舊是奇幻融合現實的怪誕畫風。繼而又接下一部玄幻網絡劇的海報設計,劇播出后小火了一波,林知言也算是在繪圈站穩了腳跟。
就當出版社讓她趁熱打鐵再出一個同系列主題時,林知言卻畫風一轉,花一整年的時間打磨,將紙本水墨和現實主義題材結合,創作出了以殘障群體為主題的《想說的花》。
《想說的花》中又分了十多個小主題,譬如反映聽障的《靜》,黑白二色將畫紙一分為二,正常人在白色的世界成群地歡笑著,一個女孩則獨自行沉入寂暗如夜的海底;
反映語言功能障礙的《說》,則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在開朗大笑著,而舌上卻含著鋒利的刀片;她畫臉上有傷疤的毀容者,嫻靜的女孩溫婉看向鏡頭,右臉露骨的傷痕開滿了帶刺的花……
這些畫作一經流出,不少網友都在猜測“長耳”的真實身份,畢竟每個小主題都太過真實鋒利,就好像作者本人親身經歷過“殘障人士”的痛苦與無奈一般。
或許是題材太過現實,《想說的花》反響平平,林知言倒不介意。兩年來,她的年收益穩步上升,已經完成了二級跳,暫時不需要為生計發愁,正好沉淀下來搞搞真正有價值的創作——這種價值,不應該只體現在金錢的獲取上。
凌妃和她開玩笑:【言寶寶,你發現沒?當初你做特教老師,我搞自由插畫,現在三年過去,我這個不學無術的反而考上了特殊教育學校的編制,而你卻去專心搞藝術創作了。這算不算現實版的交換人生呀?】
林知言恍然:【好像還真是!】
凌妃興沖沖計劃:【寶貝,我真的好想你!這三年來我就和你見了一面,還搞得跟偷-情似的神秘,什么時候我們再聚一波?】
林知言回了個“摸摸”的表情:【上次你來深城,正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