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不喜紅色。
這是全府上下,人盡皆知的事。
可他昨夜不光沒有生新夫人的氣,甚至還為此準備了一件大紅色的喜服。
青菊疑惑了一整夜,今早說什么也要試探試探,這名新夫人究竟是什么狠角色。
左右一番洗漱打扮,姜泠已換好了件新衣裳。青菊走進來,朝她裊裊一福身。
后者的余光竊竊,落在少女花容雪膚之上,只這一眼,便生出許多驚羨之意來。
不愧是能令相爺為之折服的女子
單看這樣貌、這身段,就連青菊她一個見慣了無數美人的女子,都不免犯起迷糊來。
她屏住呼吸,遣退左右婢女。
一時之間,這偌大的主臥,只剩下她與新夫人,還有新夫人身側的那名喚作綠蕪的丫頭。
夫人,奴婢來為您梳頭。
姜泠抿了抿唇,輕輕嗯了聲。
窗外日頭正好,暖醺醺的陽光穿透窗牖,落在少女瓷白的肌膚上。就在此時,隔壁院內忽然傳來一陣瓷器碎裂之聲,緊接著,便是尖利的女子斥責聲。
笨手笨腳的,你這是想燙死本姑娘!
還有你!長得一副狐媚樣子,是打算勾引誰呢?哭哭哭,犯了事還還有臉哭,不給你們一點教訓,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誰了么?!青桑,取鞭子來。
長鞭劃過冷寂的秋風,侍女們凄切的哭聲,混雜著噼里啪啦的鞭響。讓人不免聯想到那等皮開肉綻的凄慘之景。
姜泠并未聽說過步瞻府邸中還藏有女眷。
聽著隔壁院落中的聲音,她不禁蹙了蹙眉,問身側的青菊:隔壁住著的,究竟是何人?
怎么倒有一副步府女主人的架勢。
猜想到新夫人會這么問,青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面色一眼,應道:回夫人,您隔壁屋子住著的是馮姑娘。
姜泠的右眼皮突突跳了一跳。
可是步瞻的妾室?
見她將要誤會,青菊忙不迭放下手中的骨梳,同她解釋:
夫人莫要誤會,那馮姑娘并非我家相爺的妾室,她原本是一名醫女,早些時候曾救了相爺一名,又因能治療相爺的頭疾,便留在了相府。
說到這里,婦人的話語頓了頓,心中思忖著姜泠如今已是步府的女主人,便掂量著道:如若夫人您不喜歡她,奴婢去跟相爺知會一聲,讓馮姑娘搬到別的院子里去。
誰料想,還未等姜泠說話呢,便聽見院子內匆匆響起一聲馮姑娘。姜泠抬眸望去,正見一名十六七歲少女朝這邊走了過來。對方一襲煙霞色的對襟紗衣,身后正跟著兩三名模樣嬌俏的少女。見到姜泠時,馮氏并未生怯,她先是趾高氣揚地打量了姜泠一番,而后才不緊不慢地一福身。
奴婢馮氏,問大夫人安。
她雖一口一個奴婢。
可行為做事,處處卻擺弄出一副主子的架勢,想必應是在步府十分受寵。
想到這里,姜泠心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但自幼所學習的典書告訴她,身為一家主母,萬萬不可與旁的女子生妒,讓家庭和順、夫妻和睦,才是她應當做的事。
姜泠忍住心中情緒。
便是在此時,庭院中又響起一陣喧鬧聲。定睛一瞧,原是步瞻遣人往聽云閣送東西來了。
布匹衣裳、金銀首飾、奇珍異玩不過了一會兒,聽云閣的院子內便擺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同樣亦烏泱泱地站了一排前來搬箱子的下人。
這些東西,都是姜泠在姜家見慣了的,也并未感到有多稀奇。
倒是馮茵茵,看見那些賞賜之物,兩眼立馬放了金光,一個勁兒地往那大大小小的箱匣跟前湊,甚至將綠蕪都擠到另一邊去。
綠蕪氣性也高,同樣都是做奴婢的,誰都不比誰低上那么一頭。
于是這小丫頭白了一眼對方,哂笑道:
怎么,這些東西明明是相爺送給我們夫人的,馮姑娘倒是比我家夫人還要歡喜。
自然是歡喜。
馮氏也不輸氣勢,道,夫人與相爺喜結連理,奴婢自然喜不自勝。畢竟按著大宣的規矩,相爺去了夫人您為正妻,便也可以迎奴婢過門了。
綠蕪一噎:你
我怎么,馮茵茵挑了挑眉,繼而又故作驚恐地掩唇,同姜泠道,夫人莫要誤會,奴婢并非那個意思,相爺可并未許諾過要迎茵茵過門。
假惺惺。
對了,只顧著同夫人您說話,奴婢險些忘了正事。
少女轉過頭,朝身后招了招手。
夫人與相爺大婚,奴婢想了想,夫人先前在娘家見過的稀罕寶貝也多,自然瞧不上奴婢身邊旁的東西。茵茵笨拙,唯有這熬湯的手藝還能上得些臺面。也不知夫人有沒有用過早膳,茵茵只想著趁著湯還熱著、給夫人送到聽云閣來,還望大夫人莫要嫌棄茵茵這點心意。
正說著,她素手纖纖,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羹。
相爺不喜甜食,奴婢記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