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 與那個城府極深的人相比。
姜泠只顧著清點手上的東西, 殊不知自己面上輕松的笑意,已被那人盡收眼底。
談釗小心翼翼:主子,要不屬下將那個姓薛的給您綁過來?
不讓綁娘娘, 那綁薛秀才,總可以了吧。
他右手叩著腰間長劍, 打量著身側主上的面色。今日雖是個大晴天, 步瞻面上卻籠了些影。聽了談釗的話, 男人并未出聲, 他睫羽輕動, 微鎖著眉, 兩眼凝望向攤位前的女子。
不止是步瞻。就連談釗也搞不明白, 娘娘為何放棄這錦衣玉食, 非要跟一名窮秀才在一起,過著起早貪黑、辛勞窮苦的日子。
他左看右看, 也不知這秀才究竟有哪點好。
遙望著娘娘來回招呼客人的身影,除了荒唐之外,談釗還覺得十分心疼。
只要娘娘一句話,這世上究竟還有什么東西,是主上給不了的?何必要如此
他不由得暗暗嘆息。
琳瑯居內,薛才瑾凈了手。
姜姑娘,季公子呢,今日未跟你一起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就在他小心翼翼問出那句話時,姜泠余光竟瞥見著,一側的十七娘也小心翼翼地望了過來。
姜泠快速將手底下的東西打了包,道:他今日去錢公子那里看商鋪了。
十七娘垂下眼,抿了抿唇。
琳瑯居生意紅火,這些香料更是供不應求,還沒過多久,這香料已賣了將近一半兒。姜泠收了銅錢,笑吟吟地將手里東西遞給客人,溫聲慢語:
下一位
一道旃檀香撞入鼻息。
她的聲音卡在喉嚨里,笑容也在一瞬之間凝固。
抬起頭,面前落下一襲雪衣。步瞻眉眼清淡,站在攤位前注視著她。
察覺她的異樣,薛才瑾也轉過頭來,他一下子就認出面前此人,乃是前些日子在青衣巷口無意沖撞的那名官人。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雪衣之人也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
只這一眼,薛才瑾竟下意識地一瑟縮。
對方的眸光極冷,甚至帶了幾分殺意。
薛才瑾駭了一駭,只見對方僅是冷幽幽地瞟了自己一下,緊接著朝姜姑娘望過去。
姜泠忍住情緒,道:客官想買什么?
她的神色平靜,聲音平和,真像是將他當成了尋常客人。
步瞻無端感到一陣失落。
他漫不經心地垂眸,輕掃了下攤位前還剩著的香料。方才他便一直在外面打量,差不多一個半時辰,她賣掉了這里近一半的香料。如若要賣完剩下的,還需要兩個時辰左右。
于是他緩聲,道:這里剩下的,我全都要了。
姜泠蹙起眉。
她正準備打包香料的手一頓,似乎沒太聽懂對方的話,道:你說什么?
她的面上并沒有想象中的欣喜。
反而皺著眉頭,凝望著他。
廊檐上雨水未干,盛了些樹影,滴滴墜在步瞻腳邊。
男人抿了抿唇,重復道:我說,這里剩下的香料,你全都賣給我罷。還有以后,每當你制完香,就賣給談釗,你不必如此起早貪黑、笑臉迎人。
說這話時,恰有一道秋風穿過,徐徐揚起二人的衣角與發尾。姜泠抬起眸,冷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對方眼底閃過疑色。
姜泠迎上他眼底的輕蔑,聲音很冷靜:你覺得這樣捉弄我,很有意思是嗎?
我
不等他開口。
隊伍后面立馬響起一陣騷動。
他是誰啊?
不是,他在干什么啊,是想收購琳瑯居嗎?
這哪里是收購琳瑯居,他要買下琳瑯居全部的貨,這不就等同于不讓姜娘子賣貨給我們嗎?喂,你到底想干什么,買不買啊?!
不滿之聲,此起彼伏。
你到底買不買,你不買,也別攔著我們買啊。大家伙兒都是排了一早上的隊,你可別找罵啊。
正說著,不少人朝他擠過來。
談釗立馬張開雙臂,護住身后的主子。
住手!你們要做什么
雖說談釗常年都是風里來雨里去,可他經歷的畢竟都是些刀光劍影,通常也都是與男人舞刀弄槍,從未有人教過他該如何與一群女人吵架。
一群人蜂擁而上。
步瞻何曾見過這等陣仗,他眉心微蹙,抬起衣袖。冷風揚起男人寬大的袖擺,男人一身矜貴清冷的氣息,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姜泠站在原地,冷眼看著她們驅逐他,始終不為所動。
不知過了多久,這一場鬧劇終于停歇。
她斂回目光,不管已被驅逐在另一邊的步瞻,認真做起自己的事來。
挑揀香料、打包香料、收錢兩
步瞻站在人群之外,拂了拂衣擺上的灰。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