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的心很慌,右眼皮也突突跳得厲害。
她看了眼窗外的天,密密麻麻的烏云傾壓下來,讓人有幾分喘不過氣。
今晚要下大雨,把門窗都關好,切記,一定要關牢。
綠蕪不明所以,但還是按著她的意思吩咐下去。
窗外的雨聲更大了,雨珠子砰砰地往窗牖上撞,砸得人心里頭發慌。終于,綠蕪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惶惶問道:夫人,外頭這是怎么了?
話音還未落,她們就聽到自遠方傳來的人仰馬翻之聲。
姜泠抱緊了煜兒,用手輕輕捂住他的耳朵。
不過頃刻,聽云閣外響起下人急匆匆的腳步聲,有人踩著水,在雨中驚慌失措地奔跑。踏踏的步子與細密而下的雨點交纏在一起,更讓人覺得坐立不安。
綠蕪面色微白,同姜泠道:夫人,外邊發生了什么,奴婢害怕。
如若她未猜錯,步瞻此刻已經反了。
姜泠神色微凜,同綠蕪說明了原委。眼下整個京城雖是步瞻一人獨大,朝堂上卻也還有對大宣忠心耿耿的臣子。他要起兵,不可能沒有人為之掣肘。見綠蕪嚇得魂飛魄散,她便溫聲安慰:不要慌,相府有重兵把守,他們一時間打不進來。
她這說的是實話。
步瞻還算有點良心,臨走之前,在相府留下了一大批人馬,如今府里頭還算安全。
綠蕪卻道:夫人,要不我們還是逃吧!萬一、萬一出了什么意外,我們豈不是要活活在此處困死。
不可,外頭兵荒馬亂,又無人接應,我們帶著煜兒跑不遠的。
姜泠按住了她的手,用溫熱的手掌向她傳遞了些力量,聽我的,不要動。
就在此時,院門外傳來凄厲一聲喊叫: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朝著咱們步府打過來了!
聽云閣里,亂得不止是綠蕪一個人,同樣還有嚇得面色發白的青菊。后者強裝著鎮定,雙手雙腳卻止不住地顫抖。
說不緊張也是假的,姜泠不知步瞻留下的那些兵馬能撐的幾日。便匆匆提筆,修了一封家書。
她讓綠蕪從后院偷偷溜出去,與阿衍接頭。
步府上下,人心惶惶。
青菊終于也坐不住了,撲著跪倒在姜泠腳邊。
夫人,相爺不在,我們要怎么辦啊,若是那些人真的打進來了,我們該如何自保
不等她說完,即便是隔著一道門窗,姜泠也聽到了箭羽破空之聲。
她本想說,步瞻留下的兵馬足以他們抵抗三日,屆時他事成,相府自然會化險為夷。卻不料下一句,對方竟道:
交出步瞻妻兒,本官便放過步府,否則本官直搗黃龍,清剿步狗老巢!!
嗖嗖嗖三聲,又是箭羽穿空之聲。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大水沖刷,將整個相府淹得死氣沉沉。明明是夏日,姜泠后背卻止不住地冒冷汗。她坐在榻上,告訴自己必須沉著冷靜。
她本以為此番動靜,定會將襁褓中的煜兒嚇哭,卻不想這孩子竟比她還要鎮定。夜色洶涌,他眨巴著一雙眼睛,似乎察覺到娘親的目光,小孩子朝她嘿嘿地笑了笑。
看著煜兒,姜泠一下子安下心。
鐵器交接,乒乓之聲響了一整天。就在大家神思惶惶之際,突然有人拍了拍后院的門。青菊緊張地走過去,對面是位面熟卻叫不上來名的下人。
他手里攥著姜家的回信,壓下聲息:夫人,姜小公子傳信過來,已率車馬在相府外接應夫人,還請夫人帶著小公子跟屬下離開相府。
言罷,他讓青菊將回信遞給姜泠。
姜泠攥著信紙,其上正是阿衍的字跡,見狀,她心中不免一陣欣喜。可就在她站起身時,忽然又有幾分猶豫。見其停住腳步,青菊不免催促:夫人,怎么不走了?
接應的馬車不就停在姜府后門么?
姜泠捏了捏信紙:我始終不大放心。
青菊道:夫人,這信是姜公子寫的嗎?
是。
這信既是姜公子送過來的,那還能有什么岔子?夫人,我們如今是逃命,容不得半分耽擱的。
姜泠望了望那人身后,看著漆黑的夜幕與連綿不斷的雨簾,警惕道:綠蕪呢?
對方回答得很快。
綠蕪她將消息送過來后,姜公子便找了一處讓她休息下了。
書信并未有肉眼可見的破綻,他的話亦是無懈可擊。可不知怎的,姜泠心里頭總覺得不甚踏實。見她一直躑躅不前,對方便問道:
夫人,難道您不想帶著小公子離開相府嗎?
果不其然,一聽到這句話,她的神色微微一變。
細碎的光影自夜空撒下,冷風將雨珠拂入庭院。聽著那人的話,她眸光晃動的厲害是,她太想離開這座繁麗的牢籠了,卻又無法真正帶著煜兒逃出去。如今步瞻不在,阿衍又在外接應,這是她逃脫步瞻魔爪的絕佳機會。
這個機會太誘人,太令人忍不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