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不出來,談釗卻能敏銳地察覺出自家相爺?shù)那榫w,聞言,他便問孫管家:
夫人去哪兒了?
中年男人惴惴不安地打量了步瞻一眼。
回相爺,夫人她去了季公子的丹青樓。
在日落之前,姜泠早早地走出丹青樓。
這些天所臨摹的畫受到了季扶聲的贊揚(yáng),她自是心花怒放。路過熙熙攘攘的鬧市時(shí),思量著將要入冬,她走進(jìn)成衣閣,準(zhǔn)備用置換的銀票買幾件新衣裳。
雖說相府也會發(fā)新衣,但料子與款式與宮里頭的大差不差,顏色也很單一,不是水青便是月白。她想著,若是過年穿的衣裳,顏色定要喜慶鮮艷些,這樣才有過年的味道。
姜泠先是替自己挑了兩件,又替步瞻挑了兩件。
她從未見過步瞻穿紅色。
綠蕪,你覺著這顏色相爺會喜歡嗎?
會不會太鮮艷,太張揚(yáng)了?
瞧見她面上憂慮,隨侍的小丫鬟扶了扶她的小臂。
小姐莫要憂心,就連成衣鋪的王掌柜都說,小姐您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相爺定然也會歡喜。
雖知曉她是在阿諛,姜泠還是羞澀地抿唇笑笑。少女的手臂極細(xì),袖口露出來一小截,極為雪白惹眼。
東西甚多,她抱著相爺?shù)男乱拢尵G蕪抱好自己的衣裳。
方一走出成衣鋪,姜泠雙眸一亮。
金粉色的霞光落入她澄澈的瞳仁中,少女一雙眼明燦燦的,流溢著明媚的光澤。
小糖人!
她塞給綠蕪兩枚銅錢,指著其中一個糖人兒:我還要那只兔子,你瞧瞧,你想吃什么,也一并買回來。
綠蕪拗不過她,索性也不管先前老爺吩咐的話了,買了只小兔買了只小貓,與她一起吃得自在。
她踩在粉撲撲的霞光上,裙裾像朵蓮花輕輕蕩漾開。越往回走,道路越發(fā)寬敞齊整,到了相府門外,只見眼前大道敞開,牌匾上工整氣派地落了兩個大字步府。
只看這一個步字,足以令人心生一片肅穆之意。
姜泠整了整衣衫,抱穩(wěn)身前的衣裳。
先莫同相爺說我買了這些新衣,等我將衣裳的針腳改了,再給相爺送過去。
她叮囑得認(rèn)真,綠蕪鄭重其事地點(diǎn)頭:放心吧小姐,奴婢不會說漏嘴的。
姜泠莞爾。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太過投神,以至于都未發(fā)覺迎面走來的馮茵茵。只聽一聲哎喲,迎面撲來一道甜膩的脂粉香氣,姜泠還來不及躲藏,懷里的東西就被對方看了去。
大夫人手里抱著什么寶貝,稀罕得還不讓人看呢。
瞧這方向,馮茵茵似乎剛從崢嶸閣走出來。
似乎提前知道今日相爺要回府,她刻意打扮得十分艷麗。一身水粉色的挑紗對襟外衫,愈發(fā)襯得她身姿曼妙,玲瓏動人。
見姜泠往后躲閃,馮茵茵更來了興致,挑了挑細(xì)長的眉毛,扭著腰肢湊近。
大夫人,您手里拿的是什么?
對方雖語氣和善,眼神中卻帶著銳利的審視之意,像是將要捉住她的什么把柄一般,神色中帶著掩藏不住的興奮。
馮茵茵早就聽聞,相爺不在相府的這些日子里,姜泠不知與什么人廝混在了一起,幾乎是天天往丹青樓里跑。
要知道,常常出沒于丹青樓的,往往是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兒,步家大夫人頻頻出沒此處,不禁引得人浮想聯(lián)翩。
面對馮茵茵的追問,姜泠只挽了挽耳邊碎發(fā),從容道:方才去集市上買了些東西,預(yù)備著過冬用。
她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什么破綻。
女子話音剛落,只見不遠(yuǎn)處廊檐下走來一行人。為首之人一身清淡的白衣,正側(cè)著耳,與身后之人交談。
馮氏勾勾唇,故意拔高聲音:哦?府里頭什么東西沒有,還要大夫人親自去集市上采買?
我們夫人身子?jì)扇酰醮卧谙喔^冬,自然要置備些東西。怎么,我們大夫人上街采買過冬之物,也要同你報(bào)備嗎?
那倒不是,馮茵茵余光瞧著廊檐那一頭,聲音又緩又慢,我只是近來聽見了些不大好的傳聞,為了咱們相府的聲譽(yù),還準(zhǔn)備去聽云閣找夫人您呢。這不趕巧了,正好在這里碰見夫人,也不知您是打哪兒回來的,還帶了這么多東西
她面上掛著假笑,貼過來。
也不知對方身上用了什么香料子,味道濃重,竟熏得人睜不開眼。
姜泠往后退了退,胳膊上猛地一道力,馮氏佯作沒看到門檻,忽然拉了她一把。
那力道說重不重,不足以將她拉摔倒,說輕也不輕,讓姜泠手里的東西啪嗒一聲,摔在地上。
綠蕪微驚,下意識一句小姐,吸引了周遭目光。
包囊散開,露出里面一片片艷如煙霞的錦緞。
錦緞的顏色異常鮮艷,惹人注目的大紅色,宛若鮮紅艷麗的花瓣,施施然鋪了一地。
姜泠回過神,看著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