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電梯門合上,保安才對身邊的接待人員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別看那小姑娘穿得不怎么樣,運氣是真好,嘖,現(xiàn)在有錢人都喜歡這種?”
電梯是獨門獨戶的,等安檸走出電梯時,她的右側,只有一扇不明材質(zhì)的大門,上面裝著不知道名字但一看就特別保險的密碼鎖。
這里應該就是木老師家了。
安檸心跳得厲害,不知道因為剛才的奔跑還是因為心中的情緒。
她又一次撥通木顏的電話,接通后對面沒有說話,只有緩慢微弱的呼吸聲。
她咽了咽口水,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么喘。
“木老師,我到了。”
“嗯,進來。”
木顏只回了她一句就掛斷了電話,隨后那扇原本牢不可摧的門便發(fā)出一聲輕不可聞的鎖舌彈動聲,微微打開了一條縫。
安檸小心翼翼地拉開門,走進屋里,屋內(nèi)的燈自動亮起,讓她看清了客廳的全貌。
那是一個一眼都望得到頭的客廳,之所以說一眼都望得到頭并不是因為它小,相反這客廳大的足夠放開打一場羽毛球賽,而是因為它沒有如尋常客廳一樣設置玄關,家具也少得可憐,一眼就能看到客廳盡頭的外凸式落地窗,此時窗簾緩緩拉開,午后明媚的陽光照進來,在木制地板上留下溫暖的印記。
客廳的主色調(diào)是白,除了那張小小的餐桌外,就只剩下一個單人沙發(fā)和占據(jù)了一整面墻的巨大投影。
小小的掃地機器人無聲的進行著自己的工作,無視了剛進門的不速之客。
安檸最后還是沒去鞋柜里找有沒有客人穿的鞋子,而是直接脫了鞋踩在地板上。
木老師連吃飯會客的地方都沒給客人留,肯定也不會有鞋子。
安檸走進這過分寬敞的客廳,發(fā)現(xiàn)其他房間的門都緊閉著,只有一個房間的門就像剛才的大門似的留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她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木老師,我進來了?”
里面?zhèn)鱽硪宦暤偷偷幕貞崎T而入,進了木顏的臥室。
臥室里的燈關著,窗簾也沒有一絲縫隙,只有床頭的小夜燈泛著橘黃色的燈,照亮一片小天地。
女人坐靠在寬大的床上,長發(fā)披散,眼睛懨懨地半閉著,眉頭微皺,不太好受的樣子。
她穿著一件雞心領的薄睡衣,白皙修長的脖頸下是明晰漂亮的鎖骨。
美人就是美人,病了也是病美人。
但安檸既沒功夫也沒心情欣賞這些。
因為即使只是微弱的燈光,她也能看出木老師臉上正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抓緊了手里提著的保溫桶,她慢慢走到床前,蹲下身與床上的人對上視線,“木老師。”
女人沒說話,眼睛微微張了張就算打過招呼,伸手到她面前,“藥。”
安檸急忙從塑料袋里拿出一包藥,又拿起旁邊床頭柜上的茶杯一起遞給她。
女人皺著眉,有些粗暴地扯開藥包,囫圇吞了下去。
不等她說什么安檸就伸手接過了水杯和包藥的紙。
木顏卻不是很想跟她說話的樣子,直接滑進了被子里,蒙上了半張臉。
“我睡了,你把藥放那就回去吧,我自己會吃。”
被下了逐客令的安檸手足無措的站在那,看了看手里的保溫桶。
木老師肯定還沒吃東西。
她倒沒有因為木顏的慢待生氣,卻有些糾結到底是該按木老師說得離開,還是勸她喝點粥。
畢竟木顏昨天晚上才強調(diào)過她不是小孩子。
猶豫間,她的視線不經(jīng)意的掃到手中的茶杯,眼睛猛地睜大。
白色基底的杯子上畫著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狗,正奔跑在綠色的草地上,跟幾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嬉戲。
這個畫風安檸很熟悉,因為她有一只差不多的杯子,就擺在書桌上,她每次拿起來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是咖啡店送的杯子。
那個杯子盧臨之后去那家店問了,只得到了店員的一臉茫然,說我們從來沒有這樣的活動,我們這也不賣奶茶。
安檸那時只當那個店員是新來的沒有在意,后來不死心的盧臨想去網(wǎng)上買一個,卻是翻遍了萬能的購物軟件也沒能找到一個同款。
她茫然地看向床上鼓起的小包,腦子里一時間一團亂麻,卻又從亂麻中伸出一根線頭,引著她去拽。
如果,如果,這個杯子是木老師帶去的,她怎么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相親者準備杯子?
或者更深一步,那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
木老師這樣的人,怎么會去跟所謂的匹配對象見面?
杯中剩下的水微微搖晃著,昭示著握著杯子的人內(nèi)心亦如杯中水一般動搖著。
因為,木老師本來就知道,去得會是自己嗎?
安檸拽住了那個線頭,用力地一扯,卻只得到一個死結。
這個死結的始作俑者,卻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