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她咬唇頓住,再也說不下去。
王保保倏然站起來,信步走去,視線黏在她避閃的美眸上,笑意漸深:“我早說過……”見到她賽雪的面容上露出羞惱之色,他及時住口。
方思阮驀然抬頭盯著他,認真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王保保頓住,正色,牽住她垂落在身側的雙手置于自己胸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中緩緩開口道,“我要你嫁給我。”
他喜歡的,他定會得到。
方思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瘋了,她如是想著。她本以為她先前的拒絕讓他失了臉面,他會尋這個機會報復回來,羞辱她一番,卻沒有想到他會提這個要求。
她錯愕:“我是漢人。”
他毫不在意地回道:“那又如何?”
王保保撩過她蓬松垂落的額發置于耳后,微涼的手指似有若無地拂過她耳垂,一觸即離,他放下手,沉聲道:“相信我。我會讓你光明正大地做我王妃。”
方思阮定定地望進他眼里。
日長似歲,他在度日如年的煎熬中等著她的回答,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僅僅只有幾秒鐘,王保保看到她微啟朱唇,吐出一個“好”字。
緊皺的眉豁然散開,王保保擁她入懷,胸口振蕩起伏,發出舒朗的笑聲,喃喃喚她:“阮妹,阮妹,我就知道……”
他就知道她終會屬于他。
方思阮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怦怦作響的心跳聲,無言以對,只余一陣茫然,半晌,堵在嗓子里話終于說的出口了:“你要怎么做?”
王保保終于得償所愿,并不在意她此刻的掃興,松手:“我再寫上一封信,讓他們再派人送給我父王……”他湊近她耳邊竊竊私語幾句。
一個時辰后,周子旺手下親自將信送至汝陽王手上,且附上了十顆人頭,血淋淋的,似剛割下不久,圓目瞪視,亂發蓬面,正是王驤與他手下的幾個同伙。
汝陽王看罷信,一一掃過那幾顆腦袋,片刻后,原本板著面孔扯出個淡淡的笑:“賊首周子旺已被誅,你等既然親自殺了賊首棄暗投明,便容你們改過自新。來人,傳令下去,退兵!”
“你信中究竟寫了什么?”
方思阮可不會覺得汝陽王會真的相信周子旺伏誅,王驤先前可前去送過信,元軍不可能不認識他,那他順水推舟放了他們是因為什么?
王保保臉上的笑意淡了些:“周子旺一眾不成氣候,根本不必放在眼里,經此一戰,足以消減他們的銳氣。孛羅帖木兒不自量力,竟被那方國珍捉去。呵!他剛被調至江浙行省左丞就出了這么大個丑,真是他答失八都魯的好兒子。”
汝陽王與答失八都魯素來不和。汝陽王是探馬赤軍戶出身,靠得是實打實的軍功,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而答失八都魯卻是蒙古貴族出身,僅憑這身份官位就凌然于汝陽王之上。雙方皆隱隱看不慣對方。
她聽他言語中盡是輕蔑之意,知曉這是恰巧遇上他們黨派之爭,汝陽王趕著去落井下石。
王保保貼到她的耳邊溫言道:“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到了前面驛站,我便讓苦大師帶一支隊伍護送你回大都。我要隨我父王去一趟浙江行省,等我回來就讓我父王為我們主持昏禮。”
他帶著她共騎一馬,遙遙跟在汝陽王的兵馬之后。
馬蹄瀟瀟,卷起塵土,前方的范遙回過頭來,方思阮與他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
第16章 光明頂(16)
未時中,到達臨江路驛站,汝陽王下令全軍整備休息。
王保保馭馬慢悠悠地落在后面,一路上與軍隊拉開了四五里的距離。兩側青山如影而逝,分別在即,他心中愈發難舍,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滋味。從前每次跟隨父王馳騁沙場,只有建功立業的豪情萬丈,哪試過此刻這般心境。溫柔鄉,英雄冢,莫過如此。頭挨過去,輕觸懷里人的烏黑云鬢,他盯著她近乎雪白透明的耳畔浮出一抹粉絲,不由貪戀她此刻的美態。
天地茫茫,秋風寂寂,世間仿佛只有二人。
方思阮忽聽他在她耳邊嘆息一聲,良久之后開口道,“阮妹,非我不信你。只是你身手盡得滅絕師太真傳,在我府中來去自如。你是我王府未來的女主人,總不好叫一群草莽時刻跟在你身邊。”
他說完后便陷入了沉默。
方思阮回道:“我知道我此刻說什么你都不會相信我。”
她沒有說些寬慰他的話,也無用。何況她確實另有打算,不會就此嫁與他。
王保保猶豫再三,終究從懷里掏出了個紙包,遞給她。
方思阮微微怔住。
他道:“這是十香軟筋散,服用過后就會內力盡失,但對身體無礙。只消服用解藥,就能恢復如初”
他語帶未盡之意,沒有說完方思阮卻已知曉他的意思。他這次倒是長了心眼,不再全然相信她的話。為防止她逃婚,想叫她服了這十香軟筋散,散去一身內力,倒時候汝陽王府內高手云集,她武功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