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奇怪問:“彭大師,這是……”
那男人長發(fā)凌亂遮面,身上衣服被內(nèi)勁擊到,爆出一個個破洞,血跡斑駁。
彭瑩玉施禮道:“啟稟周王,王驤手下一隊(duì)人都已伏誅。王驤被我活捉帶了過來。”彭瑩玉與周子旺人后仍以師徒相稱,人前他一直稱他為周王,以君臣之禮相待。
眾人嘩然。
方才周子旺說的地址壓根是錯的,彭瑩玉守株待兔守在里面只為揪出叛徒。王驤說是前去送信,實(shí)則偷偷拆了信,知道王保保被困在這里,特意帶了手下一隊(duì)人,想要救了人后逃奔去汝陽王兵營。
周子旺既失望又憤怒,先前師父與他提起懷疑時(shí),他一口為他擔(dān)保。王驤跟了他許多年,那位方姑娘卻是憑空出現(xiàn)。兩者相較之下,他自然更相信王驤,卻不想遭他如此背叛。
他忍不住問:“你我同鄉(xiāng),又共同長大,這些年來我但凡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有何對不住你,你竟要反我?”
事情敗露,王驤往地下吐了口血沫,吐出顆后槽牙,哈哈大笑幾聲。
“你問我為何反你?到了今日你竟還不知?哈哈哈哈哈哈!周子旺!我都是被你連累至此。想我王家在開封也算得上一方富戶,幾輩子都吃穿無憂。你們造你們的反,還偏拉上我,連累我四處奔波,一顆腦袋始終懸在頸上,終日不得安寧度日。還有,這些年來每逢教內(nèi)糧草短缺,都是我出的資,我家中為此資金匱乏,家人開始節(jié)衣縮食。”
周子旺不可置信:“當(dāng)初拉你入伙之時(shí),我便征詢過你的意思,絕不強(qiáng)求。今日你竟說我強(qiáng)逼你?”
王驤慘然一笑:“我撞破你們謀事,如果不加入能活得下去嘛!”
“你……”周子旺氣得語塞。他竟沒有他想到王驤一直這么想。他當(dāng)初的話都是真心的!參不參與全憑他,只要別將此事泄露出去就可以。
王驤滔滔不絕:“你寫得那封信是故意詐我!你手上根本沒有汝陽王世子。我要死啦!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
他一一掃過廳中的人,仰頭大笑:“哈哈哈!你們一起都要為我陪葬。”
其他兄弟看不下去了,一高瘦男子刷啦一聲抽出刀橫在他頸間,怒道:“周王不必和他多言,他就是貪生怕死。讓我一刀宰了他。”
“且慢。”
第14章 光明頂(14)
那瘦高男人的手腕一沉,眼見王驤就要血濺當(dāng)場。彭瑩玉抓住左手腕間的沉香佛珠,往外一甩。原本在手腕間盤繞了幾圈的佛珠在空中劃破一道弧度,纏繞住大刀。他又左腿向前一邁,右手在空中虛虛一掏,抓住另一端佛珠。
大刀從高瘦男人手中脫手而出。王驤四面都環(huán)繞有人,彭瑩玉恐傷到他們,于是將刀朝自己方向一拉,待快碰及身體時(shí),又運(yùn)起內(nèi)力抵住了這股強(qiáng)勁的勢頭。
只聽“鏜朗”一聲,大刀掉落在地。
與之相隨的是那串黃奇楠沉香佛珠斷了。珠子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一百零八顆佛珠僅余手掌心里攥著的八顆。
彭瑩玉不由斂眉,心道:不該,不該啊……
這串佛珠是他用天蠶絲捻制穿成,他事先又特意用草藥前后共浸泡過天蠶絲七次,韌性極佳,尋常刀劍根本斬不斷。他已佩戴了二十余年,隨身與他經(jīng)歷過多次打斗,哪怕有幾次對方武功高強(qiáng),他棋差一招,身受重傷,這串佛珠都能完好無損,如今怎會因這普普通通的一刀而斷?
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些許不好的預(yù)感。
諸行無常。
此事恐不會如他們希望般那么容易解決。
“大師,你為何”瘦高男人不解,但礙于彭瑩玉的身份,只能氣惱地一拂袖,背過身連連嘆氣。
其余人也甚為不解。
他們這一群人平生最恨的就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的韃子。其次就是像王驤這般骨頭軟,自甘墮落投效元廷的狗腿子。
他們一直將王驤視為親兄弟,昨日夜里王驤那一番豪情壯語徹底感染他們,心中都暗自打定主意今日與大家伙一起拼了,自己定要多殺上幾個韃子官兵,方可解心頭之恨。
方才王驤又主動認(rèn)領(lǐng)下送信任務(wù),不顧自身安危。他們不由多敬重了他幾分,認(rèn)他是他們的表率。
誰想到他光嘴上說的大義凜然,私底下卻是個貪生怕死之徒,竟然想出賣兄弟博得一線生機(jī)。
在戰(zhàn)斗中去世,死的光榮。若因?yàn)榕淹蕉溃赖奶^窩囊了。
一番真情被辜負(fù),一時(shí)恨極了他。
周子旺跟在師父身邊多年,與他情同父子,一下子就猜到了師父的意思。他看向王驤,開口道:
“諸位兄弟,別輕信王驤所言。汝陽王之子擴(kuò)廓帖木兒的確在我們手里。除了他的關(guān)押地點(diǎn),我方才所說的一切都并無虛言。現(xiàn)下關(guān)頭,處置王驤都是其次。他既然已經(jīng)暗投于汝陽王,那么由他去傳遞這個消息最為合適。”
王驤仰起頭,瞪圓了眼睛。
……
方思阮取了筆墨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