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阮一出門,侯在門口的身穿布衣的虬髯大漢就走上前來,恭敬道:“方姑娘有何事吩咐?”
她道:“我想見一見彭大師。”
虬髯大漢知道眼前少女和房內男子的重要性,事關乎他們彌勒宗的生死存亡,不敢怠慢,低下頭道:“彭大師住在左院佛堂旁的廂房,小人這就帶姑娘過去。”
他吩咐了幾句其余守在屋子周圍的侍衛提高警覺,便提起個燈籠,帶著她往左院走去。一路上走來院中黑沉沉一片,不見半片燭火,僅憑手中燈籠照路。
那虬髯大漢心知身邊少女武功高強,必不會被這點黑暗所礙,但仍在一旁細心提醒腳下凸起的碎石。
他這人長得雖粗獷,看起來像是個莽漢子,但人不可貌相,實則細心得很。周子旺能將看守王保保的任務交予他,定然十分信任他。
方思阮不由好奇地問:“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小人姓常,名遇春,方姑娘直接叫我常遇春就好了。”虬髯大漢將燈舉得更高了些,不遠處一角上挑的灰色飛檐映入了眼簾,他指著前方一笑,“方姑娘,前面就是彭大師的住所。”
彭瑩玉此時正在屋內打坐休息,聽到敲門聲,起身開門,見到方思阮,急忙迎她入內。常遇春十分有眼色地關上門守在門外。
周子旺雖被奉為“周王”,但彭瑩玉是他的師父,武功最高,整支隊伍中他才是主心骨。
他問:“方姑娘特意到此是有何事?”
方思阮已知他們的困境,這一路走來,路上一片黑暗,連燭火都極盡節省,不舍得多點一根,說明他們當前物資已是匱乏到極致。
“彭大師,我剛才有一言還未來得及說。”
彭瑩玉問:“何事?”
“剛才你們在大廳之中談事時,我已趕到,將你們所言聽了個全。”方思阮只是懷疑,并無確鑿證據,只能私下提醒他,“我注意到有一人面色有異,有些可疑……”
彭瑩玉聽得心砰砰直跳,他剛才可沒察覺到廳外有人。她的武功在他之上。
方思阮沒有多說,說多了倒好像是她在挑撥離間。畢竟她初來乍到,在他們眼里身份不明,只能點到為止。
聰明人之間不用多說,已懂得對方意思。彭瑩玉倒沒多懷疑,畢竟他們當前是強弩之弓,對方武功在他之上,若是心存不軌,直接將他殺了,何必多添這么多的麻煩?
他們交談了一會兒,該帶的話已帶到,方思阮又從他口中了解了一番具體情況后,起身準備離開。
“方姑娘……”
方思阮的手剛碰到門時,彭瑩玉忽然叫住了她,但她回過頭后卻又不說了,嘴唇翕動,欲言又止。
“彭大師有話直說。”
彭瑩玉看著她的臉,遲疑著開口問道:“……方姑娘與我一故人模樣相似。恕在下無禮,敢問方姑娘的父母姓甚名甚?何方人士?”
方思阮睜大了一雙美眸,微微迷惘,試圖從記憶當中抽出那天的畫面。可無用。或許當時她只是個剛出生的嬰孩,那天發生的事清楚記得,但陽頂天和陽夫人的長相已然模糊。也不知自己臉上哪一處長得與他們相似,引起彭瑩玉的懷疑。
她說:“我自幼父母雙亡,并不知他們的身份。”
轉念又想既然彭瑩玉能認出她來,想必明教當中其他人也能瞧出。今后行走江湖還需多加注意。
彭瑩玉聞言失望極了。
陽教主與夫人失蹤距今為止已有十八載了,無人知曉他們的去向。
陽教主消失之后再無人能夠服眾率領教眾。我明教群龍無首,派中高手各懷心思,人心浮動,為了教主之位自相殘殺,這些年來分崩離析,再無昔日光景。
他身為明教五散人,如今也出走于此。
明教之中,就屬他和布袋和尚說不得抗元心堅,這些年奔走四方,欲做出一番大事業,拯救百姓于疾苦之中。只可惜韃子兵強馬壯,他力有所不逮。
若是陽教主還在,他籠絡各路英雄豪杰,大伙兒一起抗元,驅除韃虜,何愁不能成事?
他甫一見方姑娘,一顰一笑皆有陽夫人昔日的風采,倏爾思及當年陽夫人失蹤時已身懷有孕。若是誕下孩子,也差不多有她那么大,不由心念微動。
彭瑩玉垂下眉毛,嘆了口氣:“是我無禮,勾起了方姑娘的傷心往事。”
……
翌日一早,彌勒宗諸位都手持武器聚集到了廳內,神采奕奕地等待周子旺發號施令。
周子旺負手而立,神情篤定:“諸位兄弟不急,事有轉機。有人昨晚相助,抓來個蒙古人,在敵軍當中身份重要,目前被我關在了我廂房里。當前我們有人質在手,只消汝陽王收到這封信,定會率兵散去。”
“真的?”“太好了。”
也有人提出懷疑是否有用。但死馬當活馬醫,好歹得試上一試。
王驤當下自薦前去送信。他上前從周子旺手中接過書信,正想轉身,卻被一股力量制住,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