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于前途的事情從來都不是輕松的選擇,教育環境下社會的偏見早已經根深蒂固,即使是他也無法擔保,能為她擋下一切壓力與流言蜚語。
他攔住父母窮追不舍的逼問,卻也只能延緩時間,不能像以往無關緊要的幫著她做出這個選擇。
從小成長的環境讓妹妹與他最初的性格幾乎如出一轍,父母關照的缺失與情感漠視將不安感刻入孩童的骨髓之中。
生活在關系并不和諧的家庭氛圍下,自懵懂記事起他便被迫學著變得懂事,盡量在滿足父母的需求中得到他們的夸贊和愛。
直到妹妹的誕生起才逐步改變他,新生的生命純真而赤忱,在牙牙學語時她牽著他的手,咿咿呀呀地說出了第一句完整的話。
她告訴他,“哥哥我愛你”。
那是程逸洋得到的第一份毫無保留的、不求回報的愛。
切身地明白岌岌可危的家庭給不了她穩定安全的情感來源,他只能在盡量的協調中一起攬下不止屬于兄長的那份責任。
他想要庇護她的成長,盡可能地讓她在愛里長成天性的模樣。
當看著被愛澆灌的幼苗在童真里長大,他不止一次地慶幸自己是她的哥哥。
他養育她,實則是在養育另一個自己。
他向她供給愛,而她反哺他。
是他需要她,他需要她的依賴來填補他空缺的部分、是他將她塑造成了攀緣著自己而生的模樣。
看似單向包容的愛里她也在遷就他,她順從地從小會黏著他撒嬌耍寶,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第一時間都是拉著他幫忙解決。
但程逸洋一直明白,雖然她尚為稚嫩,可她生來擁有無法動搖的、不被時間、歡樂和逆境所觸動的核心。
她從來不是依附寄生的菟絲花。
所以此刻,他只需要安靜地等待。
半晌,腦袋埋在他肩上如同鴕鳥般縮起來的妹妹,終于如他預期的一般開了口:
“哥哥”
“嗯,想好了?”他問。
“我還是不想回學校,但是我可以自己學。”
她抬起頭看他,像是渴求得到他的應答,
“這樣可以嗎?你回家的時候,我不會的你可以教我。”
“當然,可以。”
見哥哥應得意外干脆,程雨瑤的心情又比剛才稍好了些:
“那爸爸媽媽那邊”
“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爸媽那邊交給我。”
這下笑容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臉上,程雨瑤笑瞇瞇地抬手勾住程逸洋的脖子,踮起腳用自己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臉:
“哥哥真好,那我的功課輔導就靠你了。”
程逸洋稍愣了愣,即使這樣親昵的動作在這段時間內已經重復發生了無數次,但他一時還是難以自然地做出回應。
他虛虛地環住她的腰,應道:
“準備什么時候開始?寒假里我都有時間。等到開學后得看課程安排。”
“說到這個”
程雨瑤松開摟在他頸間的手,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簾挪開目光,
“如果現在提起,想在學習成果出來之前討要一個提前兌現的獎勵,會不會有些得寸進尺?”
末了她又急忙補充一句:
“其實也算是生日愿望不是臨時變卦。”
“好,有什么想法嗎?”
程逸洋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語氣放得溫和了一些,
“在你的生日這天,我想我沒有理由拒絕。”
她猶豫片刻,伸出手去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我想年后和你去滇城旅游。”
滇城?
程逸洋微微瞇起眼,思索道:
“小學時爸媽第一次帶我們去旅游,就是去的滇城。我記得也是唯一一次全家一起的旅行。”
“對,我想和你再去一次。”
幼年時全家一起的那趟行程她實際上已經記不太清了,跟著長輩的旅行無非是打卡式地匆匆路過一個個景點。
但她還記得滇城藍而深遠的晴朗天空,飄著綿軟的一團團白云,哥哥牽著她的手跟在趕路的父母身后,而她好奇地左顧右盼,在古城的深巷口看見一只悠閑臥睡的貓。
長大后她第一次接觸到“烏托邦”這個詞時,一瞬間便聯想到了滇城。
上周哥哥問她想要什么生日禮物,她的心里便冒出來了旅游的想法,緊接著幾乎不帶猶豫的,目的地預設在了滇城。
在快節奏的時代里,她想和他一起去再次重溫、體驗一遍屬于她和他的慢時光。
還有如同凍土般固結在故鄉天空下的那些無法言說的心事,當抽離了生長軌跡的坐標軸,站在完全陌生的經緯度時——
她和他,會不會都擁有嶄新的勇氣去處理面對?
——
喵有話說:
馬上旅行小瑤即將上線寫到去云南這一段是目前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