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嫻希望自己猜錯了,希望這個荒唐的念頭不會成真。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滑過屏幕,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入陶琢生日。
但“咔噠”一聲,平板解鎖了。
陳嫻一直閉著眼睛不敢看,心理防線在聽到那聲解鎖音時倏然崩塌。
可緊接而來,從她尸體上碾過的,是睜眼后映入眼簾的桌面壁紙。
那是兩個少年人的模糊側影,正靠在某處天臺欄桿,在晚風與夜色燈火中閉眼接吻。
他們都微微笑著,凌亂發絲下,露出陳嫻熟悉的面容。
陳嫻沉默良久,倏然爆發出一聲尖叫,將平板狠狠砸在地上。
一聲驚雷驟響,屏幕碎裂,巨大的裂縫橫亙在嚴喻與陶琢之間。
第46章 公之于眾
晚自習剛開始半小時, 暴雨就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雨絲又緊又密,壓得人喘不上氣。電閃雷鳴不時炸開寂靜而漆黑的天幕,讓人渾身一顫。
快八點時, 有一聲非常大的響雷在頭頂猝然崩裂, 天地都為之震動, 陶琢的紅筆從書桌上滾了下去。
從這一刻開始, 陶琢感到焦躁不安。
陶琢正埋頭寫物理試卷, 許瑛忽然出現在后門,她走過來輕拍陶琢肩膀:“出來一下。”
陶琢和嚴喻對視一眼, 起身跟著許瑛朝辦公室走。
離辦公室還有一段距離時, 陶琢透過玻璃窗看到了靜靜站在許瑛辦公桌旁的那個女人。陳嫻頭發濕漉漉的散開來披在肩上, 只給陶琢留下一個黑色的背影。
陶琢頓時站住了,感覺血液變冷:“是有什么事嗎, 許老師?”
許瑛說:“噢, 嚴喻媽媽想見你,想問一些有關嚴喻的事。你知道的, 嚴喻他其實……心理狀態不算特別穩定, 高一的時候出現過一些事, 所以……”
陶琢松了一口氣,走進辦公室。
然而當陳嫻轉過身來,用那雙和嚴喻一模一樣的漆黑而冰冷的眼睛盯住陶琢時, 陶琢便明白, 其實陳嫻什么都知道了。
陳嫻不像譚棠的母親那般崩潰, 或者說她已經提前崩潰過一次。
她只是平靜地看著陶琢, 最后嘴唇輕啟,一字一句道:“陶琢, 你要毀了我兒子嗎?你要毀了我嗎?”
陳嫻克制著自己,很禮貌很優雅。可陶琢分明感覺當初抽在夏辛禾臉上的那個火辣辣的巴掌,這一刻也狠狠甩在了自己臉上。
辦公室內一片死寂,許瑛聞言一怔,不敢置信地望向陶琢。
許瑛果斷把陳嫻拉走,讓陶琢坐到一旁小辦公室等待判決。
許瑛在處理過夏辛禾與譚棠的事情后,顯然對類似的糟心事有了經驗。陶琢點點頭,不發一言地走到會議桌旁坐下。
當初坐著夏辛禾的地方,如今也坐著他。
窗外暴雨如注,嘩啦啦敲擊窗面。中途晚自習下課,不斷有學生路過辦公室,有些人會多看一眼陶琢,不知道他坐在這里發什么呆。
陶琢表面一切如常,實際大腦深處全部空白。他發現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呼吸,體溫……以至于心跳。
手機震了一下,陶琢摸出來看,是嚴喻給他發微信。
嚴喻:怎么了?這么久沒回來。
陶琢不知道該怎么回,還能說什么呢?說我們完了,我們被發現了……他能這樣跟嚴喻說嗎?
陶琢無法思考,許瑛推開會議室大門時,就看見陶琢這樣握著手機呆呆坐在原地不動。
陶琢聽見許瑛喊他的名字,才緩緩抬起頭。有一瞬間他希望這是一個噩夢,希望來個人把他喊醒。但沒有,這就是現實,他聽見許瑛說:“陶琢,嚴喻媽媽說……你和嚴喻……”
許瑛沒有說下去,但陶琢看著她不說話。那一刻許瑛就知道,一切已是板上釘釘,于事無補。
陶琢不知道陳嫻和許瑛說了什么,給許瑛看了什么,甚至不知道陳嫻是怎么發現的。
“對不起老師。”陶琢說,“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說對不起有用嗎?”許瑛揉著眉心,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陶琢。
半晌后她開口:“陶琢,你知道嗎?青春期荷爾蒙分泌旺盛,和關系好的同學朝夕相處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確實是會產生誤解……”
她想搬出安撫夏辛禾的那套話術安撫陶琢。
但是被陶琢打斷:“對不起老師,不是的。”
“不是的,”陶琢聲音很輕,“我就是喜歡嚴喻。”
慘白的燈光拉長陶琢的影子,他坐在自己的影子里,像一個孤零零的游魂。
窗外依舊電閃雷鳴狂風暴雨,撕扯著樹枝不斷抽打窗臺,仿佛也在鞭打陶琢的身體,不留余力。
許瑛深吸一口氣,知道陶琢這個學生平日里看似最乖巧最溫順,懂事又聽話,實際上最固執,也最偏激。
許瑛說:“陶琢,你太小了,你還不懂感情。”
陶琢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