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嚴喻才會故意說,“其實挺好追的”,“只要鼓起一點勇氣”。
所以嚴喻才會在陶琢試圖撮合他和余沅的時候大發雷霆,因為他知道陶琢喜歡他,他什么都知道,他耐心地等,等陶琢有勇氣正視自己的感情,有勇氣向前一步,向他伸出手……
也許只要陶琢伸出手,哪怕就一寸,嚴喻也會毫不猶豫地抓住他,抱緊他,告訴陶琢他也喜歡他。
但陶琢沒有。
陶琢選擇逃避,陶琢親手把他推開,還想做一個怯懦的縮頭烏龜。嚴喻是為這件事生氣。
陶琢忽然感覺自己抓住了亂成一團的毛線球的,雖然不能確定,但已經不舍得放手。
陶琢想,也許嚴喻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嚴喻是一個冷酷又心軟的獵人,執著地等一個答案,哪怕等待的過程遍體鱗傷,也把主動權交到獵物手上。
陶琢“騰”地站起來,傘也不拿,大步往外走。
單宇嚇了一跳,遠遠喊:“你干嘛?陶琢!陶——小——琢——你他媽的要去哪,回來!賬還沒結——”
陶琢掏出手機給單宇打去1000塊錢,然后腳步越來越快,幾乎跑起來,朝他唯一的家的方向沖去。
他爬上六樓使勁敲門,發現嚴喻不在家,轉而跑向學校。
雨越下越大,浸濕陶琢的頭發、襯衫和褲腳,但陶琢不在乎。
陶琢心里只有一件事:他現在就要見到嚴喻,他今晚就要對嚴喻說出那句話。
哪怕表白可能會被拒絕,他會被疏遠,會弄砸一切……他還是想對嚴喻說,我喜歡你。
一顆孤獨的星被月亮吸引,向月亮靠近,想要留在它身邊。
即使最終被月亮推開,不得不繼續獨自奔向宇宙盡頭,也會感激月亮曾照亮他的整個世界。
第39章 我喜歡你
陶琢跑回一中附近, 隔著一條馬路看見嚴喻。對方剛從一間藥店出來,一手拎藥一手撐傘,獨自往學校的方向走。
人行信號燈是紅燈,但陶琢等不及了。他踩著滿地雨水橫穿馬路, 快步沖向那個孑然一身的背影。
圖書館后的小路空無一人, 只有雨點嘩啦啦敲擊自行車棚的悶聲。但很快身后由遠及近響起另一個腳步, 一個直奔他而來的心跳與呼吸——
嚴喻感覺到了, 回頭, 路燈沒亮,只有草叢間昏暗的驅蟲器發出黃光落在兩人身上。
嚴喻傘面向上一抬, 露出那雙深黑的眼睛, 在雨中與陶琢對視。
嚴喻不說話, 目光落在面前之人濕漉漉的發絲和衣服,還有被雨水浸濕的蒼白的臉上, 眼皮一動, 半晌后向前,將陶琢籠進自己傘下。
這一瞬間陶琢聽見自己心跳如雷, 似乎再次抓緊了那若隱若現的線頭。
——即使嚴喻對他感到生氣, 被他傷害, 第一反應也永遠是保護他。
“……嚴喻?!碧兆裂鲱^,下意識向他走近一步,仿佛只要念出這個名字就會使自己充滿力量。
嚴喻依舊不回答, 似乎鐵定了心, 今晚不聽到他要的那個答案, 就不搭理陶琢哪怕一句話。
兩人站在同一把傘下, 挨得很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與心跳, 卻同時不說話。
雨聲漫漫,這寂靜持續了許久。良久后陶琢終于開口:“嚴喻,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只能來問你?!?
嚴喻看著他。
而陶琢深吸一口氣,說:“你有喜歡的人嗎?”
仿佛等了這個問題很久很久,嚴喻喉結滾動,平靜回答道:“有?!?
“是誰?”陶琢輕聲問,“你喜歡的人……是誰?”
那一瞬昏黃的暗光照亮嚴喻眼睛,陶琢在那雙眼睛里看見自己。嚴喻低聲反問:“是誰,你不知道嗎?”
嚴喻的眼神沉得像是能把陶琢吞沒,陶琢卻不感到害怕。他終于發現,從頭到尾嚴喻的眼睛里都只有一個人。
是的,陶琢想,其實一直以來他都知道。他只是沒有勇氣,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嚴喻。
也許這就是嚴喻為什么非要如此的原因,為什么非要等待陶琢先邁出一步。
“自己來?!?
這句話嚴喻是說給他聽,是想告訴他感情需要付出勇氣和代價,需要被認真對待,不能因為懼怕結果就縮在殼里試探,心安理得幻想老天會成全。
誰都不是完美的人,誰都有自尊與面子。你必須拋棄這一切,奮不顧身,走到你想得到的那個人面前——而在陶琢主動走出這一步之前,嚴喻不會給他任何答案。
陶琢沒有安全感,強大如嚴喻亦是這樣。
嚴喻從不曾向他索取什么,只有這一次,嚴喻向陶琢索取絕對的信賴,與絕對的愛。
陶琢心下一片通明,看著嚴喻輕聲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嚴喻垂眼:“你說?!?
陶琢忽然笑了,渾身輕松,對嚴喻露出一個坦然、明朗、堅定而柔軟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