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喻抓著他的小臂將他扶起來,他們一起漂在水面。嚴喻垂眼看陶琢,眼睫上沾著幾滴剔透的水珠,被陽光一照熠熠生輝,陶琢忽然挪不開眼。
“不要亂動,”嚴喻開始教陶琢游泳,“就這樣慢慢地漂。你不是學過物理嗎?水是有浮力的……”
“這樣,伸出去,劃水,對……別撲騰……然后同時蹬腿……但不要踹我……”
陶琢還是嗆了好幾口,嚴喻無奈地拍他后背。
“我松手了?”練習了一上午,嚴喻覺得差不多了,準備檢查教學成果。
“要不再練一會兒吧。”陶琢忐忑。
“不行,我松手了。”嚴喻說,“朝我游。”
嚴喻松開手,陶琢感受身體慢慢浮起來,他試探著劃水、蹬腿,慢慢向前游去。
嚴喻站在陶琢身前不遠處,一手虛虛接著,確保萬一陶琢真的沉下去,也能在第一時間把人撈起來。
但他顯然多慮了。
嚴喻慢慢向后退,陶琢慢慢向前游,雖然動作生疏僵硬,時不時撲騰兩下,但總歸沒有沉底,平穩(wěn)而順利地朝對岸游去。
游泳館只有他們兩人。陽光透過綠色的玻璃窗照進來,灑在水面上,一片粼粼金光,仿佛躍動的白浪。
陶琢聽到手掌破開流水的清冽的動靜,不斷掠過耳畔,忽然在這寧靜中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陶琢最后一次浮到水面上換氣,深吸一口,沉下去,朝嚴喻靠近。
他許久沒有上來,嚴喻正有些疑惑,聽得“嘩啦”一聲,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猛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破水而出,揚了嚴喻一臉。
“哈哈!”陶琢大笑道,撞進嚴喻懷里,抱著嚴喻脖子,“老子會游泳了!”
兩具赤/裸的少年人身體摟抱在一處,滾燙的熱度,和流動的,清涼的,滑過每一寸皮膚的水珠。
“……”
嚴喻沉默片刻,松開手,退后兩步,朝陶琢潑了一捧水。
“!!!”陶琢猝不及防,抹了把臉,戴上泳鏡:“嚴喻你別跑!”
他們在空無一人的游泳池里打鬧起來,相互追逐著打水仗。
陶琢游不動就狗刨,狗刨不動就摸著邊一寸寸挪,嚴喻無可奈何,最后只能往深水區(qū)游,不料陶琢渾不怕淹死,大著膽子追過來,嚴喻只好回身接他,又被某人拱一臉水。
“……嚴喻。”陶琢被嚴喻單手攬著,靠在他身前,仰頭看嚴喻的臉。
嚴喻低頭看他,眉毛微動,跳出一個問號。
那一瞬陽光斜斜地打下來,落在嚴喻身上,也落在水面上。金光粼粼,嚴喻身前仿佛流動著一條滾滾星河。
嚴喻的嘴唇是濕潤的,陶琢靜靜地看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一種吻上去的沖動。
是哪里不一樣了呢?陶琢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總是想見到嚴喻,總是在旁人提起嚴喻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臟倏然輕輕一跳?
“累了嗎?”嚴喻見陶琢遲遲不開口,歪頭,有些疑惑地問。
“你等我一下。”陶琢忽然掙脫嚴喻的懷抱,七歪八扭地游上岸。
三分鐘后,陶琢拿著手機出來,叉著腰,站在岸邊招呼嚴喻看鏡頭。
還泡在水里的嚴喻回頭:“……”
“陶琢,”嚴喻面無表情,“你也是流氓。”
“讓我拍一張吧!”陶琢笑著說,“就在那里,別動,等我找個角度……”
水清澈見底,潺潺流動,光落在水面,水波紋輕輕搖動,仿佛有一萬條魚正從他們身邊游過。
跳躍的水珠,光斑,碎金一樣,星星一樣。
嚴喻就在其中,在水中,在陽光中,回過頭來,安靜地看著陶琢。
陶琢一怔,抬眼,對上嚴喻的視線,又落下來,看著屏幕里的他,用拇指悄悄撫過嚴喻的臉。
他摁下快門,又說:“笑一下。”
“不會。”
“快笑!”
嚴喻拿陶琢沒辦法,嘆了口氣,看著陶琢,露出一個很輕微的,無奈但寵溺的笑。
這一刻陶琢心念一凈,覺得問題的答案根本不重要了,只要能和嚴喻在一起就好。
陶琢摁下快門,定格了一個只有他見過,也只屬于他的嚴喻的模樣。
“不準亂發(fā)。”沖涼時,隔著一面墻,嚴喻忽然警告道。
“不發(fā)不發(fā),我私吞,我珍藏,”陶琢說,“就是姿勢好像有點重復(fù),能不能再去水里讓我拍幾張?”
“……”得寸進尺,恃寵而驕。
嚴喻在心里如此評價,懶得搭理,關(guān)了花灑,拎著東西到游泳館外等陶琢。
清風徐來,香樟樹光影斑駁。
陶琢出來時,嚴喻就站在樹下,似乎若有所覺,抬頭看向他。
那眼神很柔和,落在人身上,比陽光還要溫暖。
于是陶琢一笑,抓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快步朝嚴喻跑去:“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