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琢服了:“你好歹稍微客氣一點呢?”
單宇得知陶琢家庭情況后,經常“陶公子”長“陶公子”短地叫。此時一邊念著“我和我們家淘寶客氣什么”,一邊笑嘻嘻撲到陶琢身上。人和書包加起來一百四五十斤,差點沒把陶琢壓死。
兩人沒個正形,在走廊上打鬧起來,嚴喻就在這時踩著滿地林蔭上了五樓,轉過樓梯角,看見兩個不明生物抱在一起扭來扭去,頓了頓腳步。
陶琢余光瞥見,摸摸鼻子,和單宇分開,給嚴喻讓出一條路。
嚴喻單肩挎著書包,在斑駁的夏日光影里走過去,點點頭:“借過。”
“要不喊上嚴喻?”陶琢心里一動,問。
“喻哥啊,”單宇道,“他應該不會去吧,你問問?反正以前班里有什么聚會喊他,他都拒絕的?!?
陶琢回頭看,嚴喻正站在陽臺,微微彎腰,兩手隨意搭在陽臺外墻上,盯著墻外茂密的榕樹出神。
大半個后背都沐浴在南城明媚的陽光里,校服被曬得雪白,熱風如浪潮般拂來,不時掀起少年人衣角,露出一截勁瘦有力的腰身。
地上則蔓延出一個長長的、孤獨的影子。
“這樣啊?!碧兆琳f。
“是啊,所以算了吧,估計他發會兒呆就要去自習室了,”單宇拉陶琢下樓,“他偶爾會靈魂出竅一下,估計在補藍條,不用管啦!”
單宇把陶琢拽出了一中,邊走邊給他介紹周邊情況。
一中前門是南城的主干道,對面是大學,再往南走有商業區;后門往北則是美食街,以及隔著一條馬路的又一片商業區,繁華無比。
“所以胡斌可煩了,總有住宿生借走讀生的走讀證溜出去玩,屢教不改屢禁不止,最后干脆不抓了?!眴斡钫f。
“胡斌是誰?”
“教導主任啊,光頭那個,”單宇比劃,“看到他手機藏好點,這人手段高明?!?
一中雖然允許住宿生帶手機,但不允許把手機帶出宿舍。不過學生大都貪玩,總有各種手段躲在教學樓角落聯機開黑,胡斌為此操碎了心。
陶琢忽然想到:“那喻哥的airpods呢,胡斌就沒看見過?”
他有時懷疑嚴喻的耳機是長在耳朵上的。
“當然看見過,喻哥從來不避嫌。不過人家胡主任說了,”單宇繪聲繪色地模仿,“‘看看人家嚴喻,回回考試都是年級第一,那耳機我就是摘下來,里頭放的肯定也是英語口語。’”
單宇帶著陶琢把周圍轉了個遍,到處踩點,告訴他這家的鹵肉飯好吃,那家的麻辣燙不錯,檸檬茶哪家酸,哪家甜……最后去了商場里的一家日料店,胡吃海喝,狠狠宰了陶琢一頓當導游費。
“回去的時候買幾個面包,”單宇良心未泯地提點道,“周末飯堂早餐又少又難吃,關門還早。囤面包能解決所有問題?!?
陶琢應聲,和單宇在十字路口分道揚鑣,目送這人歡天喜地回家去了。
陶琢雙手插兜看了一會兒,忽然有點羨慕。
陶琢按單宇的指令繞去面包店,挑了幾個不同口味的面包,又去華潤萬家,翻出之前列好的清單,補齊了所有需要的日用品。
各色鍋碗瓢盆亂七八糟,足足塞滿兩個大編織袋,陶琢差點沒拎動,十分狼狽地爬回學校。
此時已過了八點,夜幕低垂,周圍居民區的住宅樓亮起星星燈火,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陶琢像個八爪魚,拖著編織袋往前走,走不遠就累得站在路邊喘氣,抬頭看見窗戶里家家戶戶和睦的剪影,一時間更覺心酸。
陶琢就這么拽著編織袋一路蝸牛似的緩慢爬行,視野里卻忽然多了雙白色帆布鞋。
那人路過,在陶琢身邊頓了頓,沉默地停下。
陶琢的視線順著對方褲腿一路攀爬,路過寬大雪白的衣擺,和修長脖頸上凸起的喉結,最后撞進嚴喻那雙深黑的眼睛里。
嚴喻居高臨下瞥了眼這兩個倒霉的編織袋,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后朝陶琢一揚下巴。
陶琢再次讀懂了嚴喻的身體語言,讓出一個,嚴喻單手提起來。
陶琢兩手提著另一個,落在嚴喻后面,想了想,小跑兩步跟上他。掃了一眼這人耳朵里的耳機,特意提高音量,大聲說:“謝謝喻哥。”
嚴喻聽見了,臉朝他的方向偏了偏,還是垂著眼皮,看不清表情。
半晌后沉聲開口:“不用?!?
嚴喻幫陶琢把編織袋搬上五樓,陶琢又千恩萬謝了一番,嚴喻只是點點頭,從下午發的那一厚沓練習卷里抽了兩張,夾在草稿本里,拎著支簽字筆去自習了。
陶琢把編織袋里的日用品全拿出來,分別安置好,打算洗個澡。不料宿舍熱水還沒燒好,只好先用冷水隨意沖了沖,換了身衣服,也拿上東西下樓。
自習室里人不多,嚴喻坐在角落,戴著耳機,正一手撐頭,一手轉筆,安靜地看生物實驗題。
那是嚴喻在自習室的“專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