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日子好過了當然笑,難道還天天哭啊!”
白袍僧人指著里邊的人:“這樣也算好日子?”
那些人明明依然黃土朝天,與貧困、疾病相伴,終日為了生存疲憊不堪,生老病死解脫不得。
這怎么能算好日子?
這怎么能算解脫?
這如何……就算通過了考驗!
白袍僧人想到這里,雙目泛出血色:“為何你能解脫,我卻解脫不得。”
祝芙揚眉:“還能因為什么,當然是我有能力,而你無能啊!”
白袍僧人瞬間傾身過來,祝芙之前就發現他語氣不對,早就做好了準備,見他湊過來當即手掌一推一拍,兩人便你來我往打斗起來。
“為什么你殺人無數,卻不會被孽力纏身?!為何他們明明生活在苦難中,卻放過了你!”
白袍僧人幾近發狂:“為何不放過我?!”
祝芙也吼:“都說了你不行啊!”
白袍僧人怒道:“分明是天道不公!”
祝芙好笑:“天道都不公,就你公啰!”
“為何顧左右言他?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嘿嘿。”祝芙就是故意繞圈子不說:“你想知道啊?還以為你是守關者,原來你也不過是一個被困在這里的可憐蟲而已,那你之前有什么好神氣的。”
白袍僧人愈發焦慮:“你到底如何做到的?明明你對他們也不好!”
明明祝芙下手狠辣,對那些百姓完全談不上如沐春風,為什么反而百姓愿意信賴她?
祝芙此時才正色道:“因為我公平啊。”
“何處公平?”
祝芙道:“男女平等就是公平!都是紅塵中的一份子,你憑什么只渡那些僧人,卻看著那些女子淪落泥濘!”
“那是為了讓他們放下!”白袍僧人道:“他們最終也都會放下。”
“那不是放下!放下屠刀,是指放下仇恨,而不是放下作惡的屠刀,過往罪孽就能一筆勾銷,戒色是指放下情感、欲望,避免傷人傷己,不是把責任都歸咎于被傷害者身上!”
祝芙厲聲道:“何況憑什么是她們受罪?!斬斷情欲比讓女子陷入絕境更難嗎?不是,是你不公,是你依照自己的標準把人群區分,分出來哪部分可以拯救,哪部分應該被犧牲,你憑什么?!不公的從來不是天道,是你!”
“凡人無法修行,必須男子勞作,若除掉太多男子,只剩女子如何生活?只是犧牲一部分女子,有什么不行!”
“一個女人無法完成的勞力活動,兩個、三個女人一起呢!”祝芙指著佛光里勞作的女子:“她們差到哪里?”
白袍僧人一怔,而后道:“可她們如此勞苦,不一樣生活在苦難之中!”這哪里算拯救。
“但她們至少自由,她們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做主!你憑什么在剝奪她們的生存權利后,卻又高高地在上審判,判定她們沒有能力,所以必須被犧牲?!你以為你是誰!”
祝芙一拳頭狠狠打在白袍僧人的臉上,“你把人按有用無用去劃分,還是如此偏頗的區分方式,也好意思說是在拯救他們出苦海?”
“這究竟與公平有何干系?”
“若男女都不平等,其他一切如何平等?今日能干體力活的男子在你這里更值得被拯救,明日那些更加聰明的人和只能依靠體力的人相比呢?按照你這么想,世間都該三六九等,那還有什么好掙扎!”
白袍僧人道:“所以才說眾生皆苦!誰也逃脫不了生老病死!”
這是他始終無法解脫的緣由,他救不了眾生。
“生老病死本就是尋常,普通人的追求并沒有到想要長生的地步,只要世間能公平公正,人人都有機會靠雙手改變命運,他們就會產生希望,只要有一點希望,他們就能堅韌不拔地活下去。”祝芙對白袍僧人道:“你看錯了普通人!”
“世間不可能一切都公平!”
祝芙反問:“這不就是我等修士存在的意義嗎?如果連我們都無法給世間帶來公平,又怎么好意思繼續求道。”
尋常官員做不到,追求天理、得道超脫的修士也做不到嗎?!
“原來如此嗎?”白袍僧人怔然地頓住,一時甚至沒有還手,被祝芙打了個正著。
祝芙見他停下,沒有立刻收手,而是又砰砰兩拳打僧人身上,才住手。
白袍僧人被她打得后退兩步,失魂落魄:“所以我無論如何也渡不了這一關?”
他在幻境里看到那些沒有生存能力只能淪落為妓的女子,判定她們沒法靠自己生存,與其為妓不如助其他人渡過色劫。
他看到那些喜歡口舌之爭、習慣欺詐、靠搶劫為生的人,苦苦勸導,可直到最后他們也不愿意放下屠刀,反而用女□□導后,他們會愿意聽從。
之前白袍僧人一直認為,是這些人自甘墮落、不堪受教,無論如何也度化不了。
他以為,眾生的苦難永遠不可能被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