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很驚喜,哇哇叫著,趕緊跑去讓還在外頭玩的都進來。蔓蔓則趴在桌子邊,仰著頭問,“伯伯,啥是肘猴子阿,真的有猴子不?我咋沒聽見它叫喚嘞。”
影子匠笑出聲,“不是真猴子,俺們這哪有啥猴子,是木偶戲,俺們叫它是肘猴子。”
“俺們管把舉起來叫肘嘛,你看這木偶就得肘一肘才活得起來,”影子匠拿出一只木偶,頭跟拳頭的大小一樣,臉白的,長著一張人的臉,梳起辮子,穿著繡花衣裳。
影子匠一提那線,木偶就擱楞擱楞地往前走,讓擺手擺手,讓搖頭搖頭,隨著鏘鏘鏘的聲音,木偶還會轉手上的扇子,發出渾厚的唱腔。
讓娃迷了眼,張大嘴,聲音都發不出來,只會胡亂擺動手指。
唱了一段后,影子匠收起繩線,笑道:“這就是肘猴子,俺們還有段順口溜,叫做簇簇人群看出神,登臺傀儡似活人;長笛鑼鼓緊又密,抬頭東方天已明。”
“老頭子今兒個準備的不多,鑼鼓啥也沒有,等來日你們還請俺時,俺多叫幾個人,給大家伙來一頓,這會兒天黑了,先看牛皮燈影子,中不?”
“中!”大伙異口同聲。
也許很久以后,都還有人記得這個夜晚,全擠在小小的屋子里,外頭刮著大風,屋里閃著燭火。
燭火映襯著用宣紙糊起來的亮子,照出那些活靈活現的牛皮小人,一舉一動都映在紙上,隨著唱腔變換動作。
讓人著了迷,一直到深夜,都舍不得離去,路上還在談論剛才的牛皮燈影子。
回家躺到了炕上,仍咂摸回味著哩,不過很快蒙了頭睡去,明天得早起去童學。
蔓蔓更是興奮地睡不著,她都快把看牛皮燈影子的事給忘記了,娘真的沒騙她。
“明天還有的看嗎?”蔓蔓趴在床上問。
“沒有了哦,等過年前邊,爹娘帶你去鎮上逛廟會,躺進去睡覺,”姜青禾掀起被角,“明天有婆姨叔公來看你們上學哩。”
蔓蔓這會兒想再說點啥,最終老實爬進了被子里,睡覺睡覺。
等她睡著了,姜青禾出去寫下一年的童學規劃,徐禎坐在她旁邊,陪著她一燈熬油。
他拿著一疊紙上下翻看,時不時感慨一句,“苗苗,你瞅蔓蔓這字寫的,這個天字寫的多有風骨啊。”
姜青禾早就瞅過了,她對此不可置否,那一團團壓根連字的整體都瞧不出。
“畫的也很好嘛,都給它用木框裱起來,等蔓蔓有了自己的房間,全部掛在墻上,”徐禎一張張欣賞著,那糊成一團的黑,他也覺得很有意境。
“苗苗,你那本蔓蔓日記在哪,讓我也寫點,”徐禎挨著她的臉,“在哪,在哪,先給我瞅瞅。”
姜青禾好想發飆,她掐了一把徐禎的臉,“在那個柜子里,別再來打擾我,晚上都寫不完了!”
徐禎噢了聲,跑過去拿了姜青禾一直在寫的蔓蔓日記。從今年春天開始的,哪怕很忙的時候,她坐下來也都會記一兩句。所以這個本子的紙頁不再貼合,需要用繩子綁住,才不至于四處散開。
當姜青禾在紙上奮筆疾書,偶爾想不出來咬著筆頭在撓頭時,徐禎就坐在她邊上,對著燈光一頁頁翻看。
前面模糊記錄著蔓蔓出生到蹣跚學步,后面則從剛穿越時的懂事,一直記錄到現在。
他心里滿是感觸,看見上頭寫著,記尿床一次,以后等娃長大了,一定要念給她聽,又忍不住笑了。
等姜青禾終于寫完后,她扭過頭去看徐禎寫的,“你瞅瞅你,老是拍馬屁,你要實事求是,她的字怎么就能跟我媲美了?你重新寫!”
徐禎死不悔改,他收起本子放回去,推著姜青禾的背往前,“走走走,睡覺去。”
“明天改”
“明天是哪一天,”徐禎裝聽不懂,挨了姜青禾一掌。
等兩人折騰完睡下,遠方都有了亮光,灣里好些人家已經點起了燈,燒火熬豬食,喂雞喂鴨,換下沾滿味道的衣裳,候在童學門口等著。
她們當然得早點瞅瞅,這個童學到底教的有沒有那么好,吃的是什么東西。
這齊刷刷的蹲在兩側,把打著哈欠來送蔓蔓上學的姜青禾給驚了下,瞬間就不困了。
“嬸你們咋不進去呢,”姜青禾不解地問。
“害,俺們這不等著人過來嘛,走走走,禾啊嬸跟你一起走,都進去瞅瞅,”棗花嬸走過來攬著她的胳膊。
一家就算只來了一個,可全聚在門口也太擠了,大伙各自找了個最佳的位置觀賞著。
比如后院的窗戶邊,屋里最后面,又或者是貼著墻邊,反正擠擠挨挨的。
可屋里小娃完全不怕,尤其是蔓蔓還挨個打招呼,趴在窗戶邊問后院那些嬸姨冷不冷,知道她們不冷后,才開始自己去玩。
這個時候正是小娃很興奮的時候,進來就相互抱在一起,把自己的東西放進旁邊的柜子里。
然后解下自己的手套,兩只手抱起自己的凳子放到